“英杰又是谁?”彩云嘟起嘴,老是弄不明白。
“他的祖父是你外公的弟弟,他的爸爸是你妈咪的堂兄,他是你的表哥。”
“关系那幺亲密,我们为什幺从来没有见过?”
“年轻时,他的祖父豪赌,把你曾祖父分给他的家财,差不多都败光了,你外公忍不住劝他,兄弟二人嘛!谁知道,他祖父因此含恨于心,后来他们一家人搬到星洲,我们已经很少来往。十年前他祖父去世,我们再次联络,他的祖父已经把家产败光,而那时候,他的母亲也因为难产而死,环境很凄凉,我们是想资助他们,但是英杰的爸爸很有骨气,他找到一份工作,父子两人,相依为命,生活也过得很好,直至半年前他的爸爸病重,还记得你笑我和外公度蜜月?其实是去探英杰爸爸的病。”
“外婆,你为什幺一直没有告诉我,我们有一个这样的近亲。”
“你怪我呢!你大姑娘天天往外跑,人影不见,这件事,全家人都知道。”
“外婆,”彩云自知理亏,摇着高夫人的手撒娇:“后来怎样?”
“英杰的爸爸病得很重,他唯一不放心的,是他的独生子,英杰也可怜,除了父亲,无亲无故。于是英杰爸爸死前托孤,请求你外公好好照顾英杰!唉!你外公只有一个弟弟,对英杰哪有不疼爱的道理?你外公还发过誓把英杰当亲孙儿。这样他爸爸才含笑而终,唉!很可怜。我们为英杰爸爸办好后事,回来马上为英杰办理来港居住的手续。他是今天中午乘飞机来的,你三舅舅和小舅舅接他回来的;今晚你外公请他上馆子、看电影。”
“那我们呢?”
“少了你那一份?大家都去。”
“看样子,他应该还在念大学。”
“不错!他在星洲念书成绩很好,是个高材生,他来香港继续完成大学课程,这些事,你外公早已安排好。”
“他住在我们这边?”
“是的,他住二楼的客房。彩云,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见了面,亲亲密密,可不准吵闹,更不准欺负人,英杰是个很好的孩子。”
“我就不是个好孩子?”彩云不服气:“外婆,你可不要偏心!”
“彩云呀!你越来越刁蛮……”
在宋彩云的眼中,高英杰是个怪人。别说和他吵闹,欺负他,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大家碰了面,他总是微笑点头,大伙儿吃饭,大家说得兴高采烈,他微笑聆听,从不插嘴,人家问他话,他很有礼貌的回答完了,就不再开口。他大部分的时间留在房间,彩云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幺,偶然看见他在凉亭看书,他也会在露天泳池游泳,或到地下室健身,他身上的肌肉黑得发亮,挺结实的。这天彩云和贝儿坐在摇椅上吃雪糕。
“贝儿,”彩云一口汽水一口冰淇淋地吃:“你有没有发觉那高英杰很奇怪,与众不同?”
“啊!那个小男孩!”
“什幺小男孩,他跟你一样大,都快二十二岁了!”
“我辈分高嘛!他是卡迪的侄儿,他叫我婶婶的!”
“婶婶,”彩云努了努嘴:“都可以做人家男朋友了,还扮小。”
“你好象不大喜欢他。”
“我为什幺要喜欢他?”
“是不是见面太多吵架了!”
“吵什幺架?稀奇!”彩云冷哼一声:“我们根本没有说过话。”
“他更没有称赞彩云表妹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美人?”贝儿偷看她一眼:“他不像奇利那样,宠你、迁就你、赞美你,千依百顺,所以你生气啦!”
“才不稀罕,大水牛,懂什幺美?”
“我倒觉得英杰很不错,沉默、踏实,有性格。”
“对人不睬不理就算有性格?”彩云不服气地叫着:“你和外婆都一样,袒护着他,偏心!”
“有些人,表面上你看不到他的好处,要深交才能发觉他的优点。”贝儿放下雪糕杯:“换了别的男孩子,看见你那幺漂亮,早就来追你了!”
“他不来追求我,是因为他高人一等?啧,他有什幺了不起?”
“别嚷了,你的冰淇淋都溶了!”
“贝儿,最近你和小舅舅怎样?”
“很好!我每天伺候他上班,而他每天中午也不会忘记给我打个电话,然后我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在台阶迎接他下班,有时我们一起在家里吃饭,有时候,我陪他去应酬,然后道晚安各自回房。”
“分房睡对你们的感情有没有影响?”彩云似乎已很懂事。
“一定有,由于我们相爱,彼此需要,所以我们才结婚,结了婚当然希望在一起,恩恩爱爱,没有人愿意做一对挂名夫妻。”贝儿感到心房隐隐作痛:“现在,我们不单只要互相抑制,还要互相逃避,比牛郎织女更可怜!”
“逃避?逃避什幺?”
“逃避感情、欲望。我们现在只有拉拉手,拥抱一下,轻轻亲吻。夫妻间的热吻、爱抚完全没有了。我们不敢强烈的接触,那会控制不了对方,控制不了自己。”
彩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们这样一定很痛苦?”
“当然,我爱卡迪,不单只爱他的心,还爱他的人,现在相爱不相亲,怎会不痛苦!不过我是个女人,是可以抑制的,你小舅舅是个男人,他又比较……总之,他比我更痛苦。”贝儿不敢在彩云的面前说得太露骨,因为她还是个孩子。
“要等多久你们才可以再在一起?”
“不知道,现在我每星期去给周医生看两次,我又尽量争取休息和营养,为了你小舅舅,我急着要把身体弄好,你看我脸色是不是好了?”
彩云细心看她:“又恢复以前的红润,人也结实了,其实你很健康,我看不出你有什幺毛病。”
“我的毛病外表是看不到的,唉,都因为第一次小产。”
“真不幸!”彩云摇着头,刚巧有个佣人经过,她吩咐她把雪糕杯和汽水瓶搬走:“我们去打网球!”
“你功课做好了吗?”
“现在清闲些,下个月又开始忙,快要期考了。”
“大学考试比中学早,怪不得每次看见英杰他老拿着书本。”
“大学考试早,放假也早,他们有四个月暑假,你看,他就坐在露台上看书。”彩云瞇起了眼:“现在太阳还很猛,我们先到地下室打壁球,黄昏才上来打网球,如何?”
“对不起!彩云,我今晚要和你小舅舅参加一个宴会,只能打一会壁球。”
“没关系,我可以和奇利去看电影,”彩云挥挥手:“换上球衣在地下室碰头,看谁换得快!”
彩云匆匆走进祖居,贝儿也回到别墅,卡迪不在家时候,就只有彩云能够给她快乐。
这天,卡迪和贝儿手拉手的在海边漫步。
卡迪低头看她:“不高兴?”
“没有!”贝儿立刻笑一下。
“为什幺这样沉默?一路上没有说过半句话?”
“彩云学校就快大考,大考之前有许多测验,因此,她由今天起,一直要忙一个月,平时,我们还可以聊聊,打打球,把时间混过去,她忙考试,我更孤独!”
“你可以多睡觉,看书、听音乐、和家人聊聊天。”
“老爷、二少爷、二少奶,一早就上班去了,三少奶差不多天天回娘家,家里就只留下奶奶,大姑奶和我。”贝儿暗里叹气:“也许是我心虚,自己小产过两次觉得对不起奶奶,我不大敢面对她,她也很少和我说话,也许大家根本无话可说。大姑奶一天到晚躲在花房,对什幺都不大热心,你是知道的。其实,以前我也很寂寞,不过还有个心愿,等着怀孕,现在连这个希望也没有了,一个人待在家里,真的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