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只有他母亲、一个妹妹和他。
因为一九九七的问题,父亲急电召母亲到美国去。而他母亲也怕得要死,去年十月便准备全家移民美国。
但是,甘宏泽不肯去,他认为一九九七没有什幺大不了,他从来未担心过。此外,他已经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他不能半途而废,因为他只差一年便大学毕业了。
甘宏泽的父母可生气,甘家一向重男轻女,。甘宏泽又是幼子,父母对他,一向宠爱有加,儿子不走,留下他一个人,父母无论加何不放心。他妈妈跟他说尽好话,他就是坚持到底。他妈妈见软的不通,便硬来。声言如他不肯立刻移民往美国,便停止生活费和教育费。
甘宏泽并没有妥协,他认为有手有脚,只要肯干,饿不死的。
他妈妈没有办法,本来房子卖出了,又央求新业主给她宝贝儿子留个房间。
她也答应以后按月汇钱给儿子,但要他大学毕业马上去美国。
香港住的问题难解决,那房间,甘宏泽倒是接受了。但每月寄来的美汇,甘宏泽都退回去。
圣诞节甘宏泽进入运动中心工作,由于要上课,因此只能在星期六和星期日做兼职,晚上做家教,替孩子补习,收点学费。
“学校放假,我进来做全职,收入好多了。本来可以储点钱,现在,最麻烦的还是那部车。”
“现在养一部车不容易。”
“车子是我哥哥留下的,想把它卖掉,减轻负担,但是上家教跑几个场子,地区又不同。自己没有车,很不方便。迟到家长会不高兴,所以怎样辛苦也要支撑着,幸好不用交房租。”
“吃的问题呢?”对单身男子来说,这是个大问题。
“早餐和午餐在运动中心的餐厅吃,晚餐通常都很随便,上快餐店、吃汉堡。”
“每天不停运动消耗不少,晚餐应该特别注意营养,绝对不能随便。”
“也没有办法,每晚吃一百几十的牛排,我负担不起。”
“来我家吃!”
“那不好。”他摇了摇头。
“你不用跟我客气。”
“我不是跟你客气,但是,我连你家也没有到过,就答应每天到你家吃晚餐,也许你的家人不喜欢我,又或者我不喜欢你的家人?”
“这样吧,反正你每天要送我回家,今晚你到我家里坐,如果大家还谈得来,那就在我家吃晚饭,我会跟妈妈说:我坐你的车子上班下班,你来我家吃一顿,公平,而且也可以减轻你供养汽车的负担,你认为这方法好不好?”
“可以一试。”到运动中心,各自拿了运动袋到更衣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宜珍和宏泽既不像情侣,也不谈情说爱。但是,他们感情很好,宜珍的事,宏泽知道,宏泽的事,宜珍也知道。
他们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这种男女间的友谊,是非常特别的。
发薪的第三天,宏泽照常去接宜珍。
他突然问:“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什幺事?”
“想请你到外面吃顿饭,不上快餐店,”他笑笑,“吃牛扒!”
“好阔气啊,我吃很多的,你要破产了。”忽然她皱起眉头:“不行,昨晚茱莉打电话给我,她说好寂寞,希望我今晚到她家陪她吃晚饭。”
“本来可以请你的朋友一起去,”宏泽盘算着,“可是三个人吃得丰富,最少要一千元……改期明晚吧!”他把车驶进停车场。
“好,明天陪你。”宜珍拿了旅行袋正想走。
宏泽在后面叫住她:“宜珍!”
“什幺事?”她停下来。
宏泽跑到宜珍的身边把个盘子送给她。
“无缘无故干嘛又送礼物又请吃饭?”
“打开看看!”
是一条很别致的镀金项链,链坠是个定时器。宜珍本来已经有个定时器,上星期掉了,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非常合用。”宜珍马上套在脖子上:“我正想买一条。”
“防水的。”
“棒极了,”宜珍抚着定时器,“可是为什幺送我礼物?”
“今天你生日。”
“是我生日吗?怪不得妈妈今天大清早给个红包,我已经感到疑惑,但妈总是笑,想不到今天是我的生日,”宜珍又奇怪了,“你怎幺会知道?”
“昨晚伯母偷偷告诉我你今天是十八岁。她叫我别作声,让你惊喜一下。”
“妈妈!”宜珍瞇眼笑起来,忽然她说:“茱莉可能不是要我陪她,袁巴利可以陪她。晤,对了!她们一定在茱莉家为我开生日会,今晚你和我一起去,大吃一顿,茱莉家有很多好吃东西。”
“我又不认识你的朋友,跟着去像什幺?太难为情!”
“我们四个是老同学,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不会在乎多一个客人,而且,你也应该见见我的好朋友,如果你肯带我见你的朋友,我是不会拒绝的。”
“我没有朋友,妈一走朋友也没有了!”
“因为你不能再请他们吃牛排?”他们边走边谈。
“也许是吧!”
“真可惜!”
“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有什幺好可惜的,我在学校已成了独行侠。”
“那是你的悲哀,我的同学就不同:以前秋如环境最差,我们有什幺好的都留给她,没有嫌她穷,我的同学,都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宜珍求着,“跟我一起去茱莉家!”
“好吧!等会见。”
下班上了车,宜珍说:“还要请你帮个忙。”
“别客气了,说吧!”
“上星期妈给我买了一件新衣服,看样子,她是给我生日穿的,因此,我想请你送我回家去换衣服。”
“可以,我要不要也换套衣服?”
“你的衣服总是很漂亮,不必再换了。”
“全是妈从美国寄来的,衣服不好打回头吧!”
“那是做母亲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她会很伤心的!”
宏泽送宜珍回家。宜珍回房间,宏泽坐在客厅,陶太太陪他聊天。
宜珍穿了条裙子出来,一脸的红。
宏泽还是第一次看见宜珍穿裙子,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宜珍见宏泽望住她,她心里更惊,退到一张椅后,挡住了腿。
“该出门了!”陶太太就是笑,“茱莉打了几次电话来催。”
到茱莉家,果然秋如、翠姿都在,不过,宜珍的出现令她们有两份惊奇:第一,宜珍竟然穿裙子呢!第二,她身后跟了个高高黑黑的健将,他可不是宜珍的哥哥。
宜珍心里懊恼的不是带了甘宏泽来,朋友嘛,没什幺稀奇,但那裙子,除了校服,她几乎没穿过裙子,她心想,她们个个瞪大眼睛看,一定是她穿裙子奇丑无比,丑就丑,反正是美丽也是轮不到她,她才不介意,看吧,想通了,她大大方方把甘宏泽介绍给大家认识。
吃点心时,茱莉安排袁巴利在宏泽的另一边。还好,总算有另一个男生。
袁巴利性格十分内向,很少主动跟别人说话,宏泽是外向的,有话藏不住,两个人本来可以相处得很愉快,但是,因为其它三个女孩子,特别是宜珍,出奇的静,到底他是个不速之客,也不好意思主动逗人开口。
大家静静的吃着点心,几个女孩子交换看了一眼,忽然茱莉问:“甘先生……”
“叫我宏泽!”
“噢!宏泽,你会不会下中国象棋?”
“会!”宏泽老老实实。
“巴利一直希望学中国象棋,你教他可以吗?”
“可以的!”
茱莉吩咐佣人准备棋子和香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