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闹钟不留情的响起,蓝逸云惊得睁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为了偿还父亲的债务,她白天在幼稚园任教,晚上在书店打工,每天都过了午夜才能休息。
很忙、很累,但为了父亲,她无怨无悔。
逸云将闹钟按停,起床梳洗。一如往常,时间对逸云总是不够用,八点整上班还好,但一遇上跟车、值班,时间就很紧迫了。所以她都习惯七点起床,以便有充分的时间做上班前的准备工作。
将东西整理好,她准备出门,搭公车往她任教的幼稚园。
二十分钟后,逸云走进“德幼幼儿园”。她在这间幼稚园教了两年,期间有苦有乐、有喜有悲,但一路走来,快乐似乎比难过来得多。
逸云跟同事及园长打过招呼,往教室走去,一路上看到许多小朋友在玩游戏。
小朋友看到逸云,纷纷叫道:“蓝老师早安。”
她转头对小朋友温柔地笑着说:“小朋友早安。”
进了教室,几个不喜欢出去玩的小朋友正坐在位子上玩积木,看到逸云,他们也乖巧地向老师道早安。
说实话,私立幼稚园的福利及待遇并不是十分好,但她喜欢跟孩子在一起,他们天真、活泼、有时又让人哭笑不得。他们是最纯真的一群,在他们的身边,可以忘记世俗的阴暗。
因此,纵然工作很累、很辛苦,逸云仍旧以过人的毅力,硬撑了下来。
“蓝逸云老师,蓝逸云老师,请到园长办公室。”扩音机的声音唤醒了陷入沉思的逸云,她将混乱的思绪暂丢一旁,起身到园长办公室。一走进办公室,她就看到一位穿着入时、手上戴满珠宝首饰的女人,牵着昨天因欺负别的小朋友,而被她处罚的林正德。
“园长,找我有事吗?”逸云别开眼,转向园长询问。
那个女人一听到逸云的声音,劈头就说:“蓝老师,听说你昨天处罚我家正德?”
逸云点点头。原来这珠光宝气的女人是正德的妈妈啊!
林太太马上又说:“正德可是我们捧在手上的宝贝:连骂都舍不得,来这儿上学却被你处罚,你说该怎么办?”
“你说呢?”逸云反问。
“这样吧!看在你对我们家正德还满照顾的份上道个歉就算了。”林太太仿佛施了多大恩惠似的。
“是啊,蓝老师,你就道个歉吧。”园长连忙附和。
“办不到。”逸云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说什么?”林太太变了脸色。
“我说办不到。”逸云一字字地重复。“就是因为你们平时太宠他,他才会目无尊长、不守规矩,把欺负别的小朋友师做视为理所当然,横行霸道。”无视于林太太越来越难看得脸色,逸云慷慨激昂地继续道:“正德欺负别的小朋友,几经劝告不听,就应该受到处罚。你不问正德为什么欺负别人,反倒来责问我,你的孩子是宝贝得不得了,难道别人家得孩子就活该倒霉受屈?” 林太太的脸已近扭曲,逸云仍滔滔不绝,决心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自私的母亲。
“爱孩子就要教育她,而不是放纵他。若不忍见孩子被处罚,就教导他正确的观念,如果你真爱孩子,就不该这样惯他宠他。”
“蓝老师……”园长想阻止她继续发表高论。
幼稚园的不变法则是:家长永远是对的。没有家长就没有幼儿,没有幼儿,幼稚园就无法生存。逸云何尝不了解这法则,但教育是何其崇高的工作,若要她向这等自以为是的家长鞠躬哈腰,她着实办不到。 看着盛气凌人的林太太,再看看一脸为难的园长,逸云猛然觉得好疲倦。她沉吟了半响,才痛下决定,园长,很抱歉,要我向他们道歉,我做不到。我打算工作到这个月底,请园长尽快再找个老师。”
***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不炙人,照得人懒洋洋的。一向匆匆忙忙赶着上班的逸云,如今却还赖在床上,睁着清亮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想到今天又要去找工作,她心中不由得升起股厌恶与烦恼。
奔走了好些天,得到的回答都是“再通知”。她必须快点找到工作,负担因经商失败而住进疗养院的父亲的花费。想到这里,逸云又燃起了斗志。
出门买了份今天的报纸,翻开求职版,一则征人启事引起她的注意:诚征家庭教师一名供膳宿待优限男性。“混蛋!”逸云极不淑女的低咒一声。
限男性?!这人要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标准的沙又主义崇拜者。
逸云随手将报纸一扔,随即叹了口气,又认命地再次翻开报纸。她不是陶渊明,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她只是个凡夫俗子。
忽然,逸云灵机一动,想起一部电影——男变女变变变。
要男人是吧!她拿起小镜子,端详自己。嗯,先整理—下头发,再去买两套中性的衣服,稍加改变一下造形,就大功告成了。
说做就做!逸云心中充满希望,投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
逸云按报上所登的地址,来到位于阳明山的高级住宅区。
她站在一幢豪宅的门口,透过镂空的铁门,可以看到绿意盎然的花园,栽满许多植物,她甚至闻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她立刻爱上了这个环境。
白色的主屋是采用欧式建筑,豪华又不失典雅,此刻逸云的心跳已开始不规则。
逸云吞了吞口水,整理一下修剪过的短发。她穿着宽松的衬衫及剪栽合宜的长裤,一副黑框眼镜将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遮住。在旁人的眼中,她不是女孩,而是一个俊俏的大男孩,这可由她一路上接到不少女孩子的注目礼得到印证。 她深呼吸几次,试图抚平紊乱的心跳,此刻她才想到自己正冒着极大风险,一旦不幸被发现,她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既来之,则安之。一想到在疗养院的父亲,勇气油然而生,她无法顾虑这许多。
不管三七二十一,逸云伸出食指,按了电铃。
过了一会儿,逸云看到一位老者从主屋走出来,从他稳健的步伐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很健康,慈祥的脸孔令人心安。
“先生,你是?”老者看着逸云疑惑的问。
“老伯,我是来应征工作的。”逸云刻意把声音压低。
“是这样!请进。”老者点点头,将门打开让逸云进来。 逸云有些意外,她可从老者的脸色及神情知道他人很好,但对于他如此热烈欢迎,倒有点受宠若惊。
“来,我带你去见少爷。”他带逸云穿过庭院。
“不知如何称呼老伯?”逸云客气地问。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管家,姓葛,你可以叫我葛伯。”
“葛伯,你好。”逸云立刻叫道。
“好,好,好。”葛伯露出笑容,“小伙子,还没告诉葛伯你的名字?”
“对不起,我叫蓝逸云。”逸云的声音仍然压得低低的。
“逸云,好名字。”葛伯赞美道。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主屋前,葛伯示意逸云进去。 当初的设计者颇具巧思,将宽阔的大厅设计得豪华又不失雅致。
葛伯领她走过一道长廊,长廊两侧挂了几副名画,但逸云无心细看,她正为了待会儿的面谈而心跳加快、胃部紧缩。她频频深呼吸,心跳才平稳下来。
葛伯带她来到一扇紧闭得门前,“逸云,我去通知—下少爷,你再这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