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这个索家小辈,原来打一开始每句话都有意涵,他的确是在同他这皇帝耍手段哩!他智谋还高得真让人生气,可也教人激赏!
好个若兰,真有本事让这等男子为她甘心冒身家性命犯上;好个索昊霆,真有本事得他的心!
“小时候学过一些,不敢称好。”昊霆依然自若。
“朕这些年来下棋直苦无对手,你就同朕一比高下;你胜,珍宝就归你,但你若输棋,就休怪朕无情。”
“那臣先告罪,此棋必不相让。”
皇上看着昊霆,愈瞧是益发中意这个准女婿。
“王有德,备棋盘!”
☆ ☆ ☆
别忘了你是我的人;记着,你的身、心都属于我……
若兰睁开眼,天还灰蒙蒙的。
已不知多少回,总梦见那日离去时昊霆所说的话——
她坐起身,房内溢着这几日水云摘折来的水仙花香味,她静巧无声地四下望了望,出乎意料的竟没见到任何人;自从那日她做出了震吓了所有人的举动后,皇阿玛总派了一堆人日夜地守候着她,将她紧密围绕,没半分空间。
今晨,竟是完全的静悄,一点儿声息也无。
若兰跟了鞋下床,缓缓走向门畔,很静、很静地往门外的回廊细听、细望——真的,一个人也没有,馨兰阁仿佛遗世般地静寂。
她走回房内,拿起了水云插在瓷瓶里的水仙,细闻它的芳香;然后,她靠着桌坐了下来,等着、等着,无表情地等着。
天,仿佛愈来愈亮了,满院,还是寂静的。
真的……没人了吗?
缓缓的,一道温暖的液体滑过她苍白的颊畔,一滴滴汇聚成流,一滴滴将她前襟濡湿。
真……的吗?
那么——她可以不再压抑了吗?
若兰轻眨眼睫,滚烫的泪珠子不再缓流,而是如春雪初化的河流,开始激烈地奔流,翻滚夹带着无尽的忧伤。
别再有人了,别再有人出现了吧!她真不晓得自己能再强自忍着,不言、不语、不流泪多少日子!
她倔着表现得像个无生命的娃娃,是为了使皇阿玛相信她真痴了,别再拿指婚之事相逼;可她身旁总充满着殷殷注视的人,让她毫无发泄、喘息的空间。如此不言不语是完全反了她的性子,是花了多少时间苦忍伤痛才得的啊!
她以为已经历过最痛,而痛会沉静、会随时光消逝,终至有一天她可以在开口说话时,泪水不会先而冲出、啜泣不会先而溢出。
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痛苦没有一日不随身,甚至日深一日。有时,她以为自己要为这深沉的苦痛而窒息;但她并未真正窒息,只是不停沉陷在无尽的相思苦痛之中。
甚至,她发现了一种奇异的自我惩罚、折磨方式——
每天,她拿出与昊霆相处的一个日子来回想。
先从他在荒庙救了自己开始,细想当时他身旁的景物、他的穿着、他的表情、他的动作、然后才想他说的话……从每一个小细节去回想,任何一点小事都不能错过。开始时的确不容易,每个景象都跳得好快,但慢慢的,她让每个影像不断在脑中重复,把任一点细微处都努力挖掘。
久了,就好似每日都同他相处在一起般,短暂的相处竟不可思议地足够一辈子回忆,足够一辈子玩味。
只要每天慢慢回想,不能快,要慢……
把一天当一月,那昊霆就会永远伴在她身旁了。
那么,她或许是十分幸福的,至少这辈子她有幸遇上昊霆,才能拥有这些足够一生回想的点滴记忆……
那此时她为何还要哭?为何还如此泪流不止?为何心还是好疼?
那——一定是她太幸福了,据说幸福过度也会感到不安及心疼,对吧?她可以这么告诉自己,是吧?
在没人时,就请让她多幸福一会儿吧!
若兰捉紧了水仙,伏在案上开始放声地哭,不再自抑。
“你不像他们所形容的没任何知觉嘛!还是,我又遇上了一个拥有相同面容的女子?”一个沉缓的男声在静寂的房内响起。“看来,我得好好确认。”昊霆附在若兰耳际带着邪气笑意轻道。
那一盘棋,他自是没输的道理;现在,这珍宝是归他所有了。
终曲
耳际忽地传来熟悉的温热声息,以及永难忘怀的邪气声调,这突来的惊吓让若兰蓦地全身一颤。
是他——是那个夜以继日折磨着她的男人!
这么严重了吗?竟出现了幻听……
呵!幻听也好,至少让她感觉他又在身旁,那充满邪气的音调让人好怀念,这是她无论如何仔细回想也没法儿做到的真实感呵!
见若兰只是身子微颤了一下,但却没任何将头自案上抬起的迹象,昊霆只好一把将这麻烦的小人儿从后揽住,转瞬间已将她打横抱起。
“你好大胆子,竟敢在自己夫君说话时背对着不加理睬,看来是我调教不够。”说着,已将若兰放躺在床,两只臂膀捏在她身侧,自上而下地圈绕住她。
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呀!
瞧她那哭花了的脸蛋,不是说她不言不语如个娃娃般的状态已有半年了吗?的确,抱起她时发现她真轻了好多,脸色也是苍白得惹人心怜……
瞬地,昊霆收敛了玩笑的心思,亲自抹去她颊畔的泪痕,然后俯身轻啄那让他心驰神往半年有余的粉嫩唇瓣。
“傻了?”他爱怜地抚了抚她柔软的青丝。
若兰直愣愣地望着自己正上方那张邪意横生的俊脸,忽然觉得恍惚起来。
她轻触了自己的唇——微微有些湿意;然后,她缓缓举起手臂,颤抖着地触了触昊霆的唇,又沿着唇轻抚他的脸颊、他高挺的鼻梁、他的眼、他的眉……
昊霆一把捉住了若兰轻颤的手覆在自己的胸膛上,一种强力的鼓动立刻藉着手传入了若兰的心中。
“如何,相信我是实在的了吗?”昊霆覆着若兰的手,感到自己的心律竟鼓动得这样厉害!
“昊霆……”若兰恍惚地喊,可才一喊出这两字,那短暂停止的泪水立刻又泉涌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是梦吗?是梦的话,为何如此清晰真实?而若不是梦的话,他又怎会出现在此?
可是——
“昊霆!”若兰带泪地喊出了声,一把拥住了昊霆的颈项,用力将他拥得牢牢的,让他的体重欺在自己身上。
是梦也罢,不是梦也罢,就让她好好儿感受这一刻吧!
昊霆反身一转,将若兰反置于自己身上;他真怕自己的体重压坏她这一身瘦弱的身子骨。
“……昊霆,我好想你,不论醒着、睡着都在想你……你现在过得好吗?虽然你不在身边,可是我每天都将和你相处的日子拿来回想;这么做虽然很痛苦,但是就好像你一直在我身旁一般……没想到,回想到后来竟能出现幻觉,竟还可以听见你的心跳声,就好像那一夜靠在你怀中时一般……那一夜,如果有孩子就好了……”趴在昊霆宽厚的胸膛上,若兰轻语低喃。
现在,她绝不哭,怕哭坏了要将这幻觉给哭不见;所以要轻轻、轻轻地将心里的话慢慢、慢慢地说……
昊霆仰望着若兰,手轻抚她柔顺的发,心口酸酸的,只是听着、听着。
“德穗还好吗?你一定很珍惜她吧?那样温柔又痴心的女子真是人间至宝,我好希望能有她一半温柔气质,这样,你或许就不会只将我视为德穗的替代品,或许偶尔还会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