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傍晚。
柏熏平拖着满是汗臭味、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住处。
刚踩进大门,大厦管理员老邱便像散布新闻的放手电台似的,火速告诉了他今天所发生的最新消息:电梯出了一点问题,不过,已经好了。
他微微一笑,照样进了电梯。
真是幸运,电梯一路畅行无阻的到达十四楼。
也不知是哪个倒楣鬼,居然会碰上电梯出状况的时候,真是太不幸了。
他有点同情受难者。
好不容易掏出一长串钥匙,正准备开门时,他这才发现,竟然没有关。
不会是遭小偷了吧!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电灯的开关。
还好!他大松了一口气,屋里所有的物品都完好如初,没有任何异样。
要说有,那大概就是他的同居人管乐齐了。
明明要热得快让人发昏的气温,他却可以在不开冷气的状态下,全身裹着—层不算薄的被单,像只小狗般的缩着身子,蜷伏在一堆椅垫中。
柏熏平打开了冷气,再走到管乐齐身旁,一把扯掉他身上的被单。
「你在搞什么飞机啊?想体验炎夏中的寒冬吗?」
炎夏是炎夏,寒冬是寒冬,什么叫炎夏中的寒冬?
看样子,他八成是被秋老虎给搞昏头,有点语无伦次了。
原本,他以为管乐齐会像平常一样,逮住了他的弱点,然后猛放炮的攻击他,到他体无完肤为止。
可是,出乎意料的,管乐齐没有任何动静。
好像,有点不对劲。
柏熏平瞧着管乐齐那一双通红的眼睛,不安的问道:「阿齐你怎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管乐齐的眼泪便像泉水般的全涌了出来。哭得是一枝梨花春带雨,我见犹怜啊!
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该发泄的时候,还是要发泄一下,否则,积压过久,是很容易出问题。
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触动了柏熏平深情的心弦,勾起了他心事,激起他深藏已久的情欲,无法克制的靠过去,一把将管乐齐拥在怀里,柔情无限的安慰着。
「乖乖!别哭了,不管有什么事,我都让你依靠,我会不计一切手段的帮你解决。」
呃?这个姿势,这个景象,会不会有点……怪怪的?
怪,当然怪啦!管乐齐很快的意识察觉到,亳不考虑的,非常用力的把他推得远远的。
「你干什么?想乘机占我便宜啊!」
「不!我只是……」柏熏平仍然深情款款的望着他,「觉得你好像,真的好像,你的眉毛、眼睛,还有性感的嘴唇,尤其是你的一颦一笑,以及你哭的模样,真的像极了……阿音!」
看见他一副蠢蠢欲动的神态,管乐齐很理所当然的伸起右脚,平稳而大力的放在他的胸前,以阻挡他的攻势。
柏熏平一脸的失望和哀伤。
「阿音!你真的好无情喔!居然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拜托!姊夫!」管乐齐故意在「姊夫」这两个字上加重语气。「我是阿齐,不是姊姊阿音。」
「可是,你们真的好像喔!」
瞧着他满是情意的眼眸直盯在自己身上管乐齐心里明白,这个姊夫长久以来不良的企图和习惯又出现了。
不得已,只好说些狠话,好让他神智清醒点。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告诉姊姊,说你占我便宜,对我进行性骚扰,要她把你给休了。」
这话对柏熏平而言,可是非常严重的威胁。
他深知管乐音重视手足之情,比之他们之前的夫妻感情不知多了几百倍。如果管乐齐如此要求,她一定会立即答应,完全不考虑夫妻的情份。
开玩笑,要真是如此,他怎么办?
花了二十七年的时间,死缠烂打,紧迫盯人,好不容易的击退了四、五百名的情敌,在种种考验之下,他才得到她的首肯,结为夫妻,要是毁在这莫须有的罪名上,他岂不是亏大了?
一想到这里,他立时恢复了神智。
「现在,你可以说一说,你到底是为什么而难过了吧!」
管乐齐沮丧失意的垂下头来。右脚依旧搁在柏熏平的身上,似乎是太过舒适,而舍不得离开。
柏熏平也不以为意,只专心注意他的问题。
「错误?是杀人,还是放火?这可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去自首。」
管乐齐白了他一眼。
「你应该去看脑科,好把你故障的脑筋修理修理,看看能不能恢复正常?」
「既然不是杀人、放火,那还有什么不可饶恕的。」柏熏平微微一笑。「放心,一定可以解决的。」
「我都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可以解决?」
「因为,你有我在啊!」柏熏平一脸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拍了拍脸上尽是怀疑和不信任的管乐齐肩膀。
「安啦!安啦!你先去洗个澡,让自己放松一下,然后在用晚餐时,好好商讨出叶解决之道。」
「可是……」他仍然在迟疑着。
「去!」柏熏平摆出了姊夫所应有的威严。「在你姊姊去美国前,我亲口答应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到丝毫的损伤,你不会想搞砸我的任务吧!或者……」
柏熏平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亲爱的弟弟,你想跟我洗鸳鸯浴吗?」
「我不要!」
为了不使他有可乘之机,管乐齐以十万火急的速度直冲进浴室。
望着他可爱的身影,柏熏平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实在是太像了,令他不由得想起在远方异国的娇妻。
※※※
「事情就是这样。」
管乐齐一边吃着柏熏平为他亲手料理的营养晚餐,一边详述今天下午在电梯里的所有遭遇。
柏熏平这才明白,原来那个倒楣鬼就是他啊!
而且,他倒的楣不是只有一个,而是两个。
「真是的,电梯就这么一丁点大的地方,你居然会搞不清楚里面有几个人!」柏熏平摇了摇头。「还说我应该去看脑科,你自己才需要去看眼科呢!」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明明只看到她一个人的,一颗心全悬在她身上,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别的。」
「不过,既然你一开始就已经讲明受过她的帮助,她应该知道你表白地对象是她,不应该会产生误会啊!」
「问题是,另外一个也帮助过我。」
「另外一个她帮你什么?」
「上个礼拜就在大厦门口,我不小心和一个路人相撞,手上一大叠的业务资料全掉在地上,是她好心帮我,和我分头捡起来的。」
看来,这个误会是已经形成了,而且势必得解释清楚。
「这样吧!你明天去找你心目中的她,跟她好好解释,相信她一定能理解,接受你的。」
「可是……阎罗王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明天不能跷班哪!」管乐齐犹豫道。
「拜托!你大少爷不让他走路,就已经对他够仁慈的了,他居然还敢找你麻烦。」柏熏平没好气道。
「那就跟爸说一声,让他替你出这一口气。」
「不行!」管乐齐折着头,否定了这个建议。
「为什么不行?」他一脸的不解。
「是我当初要求的,我说我不要当空降部队,我要从业务员做起,保有明了基层的需要,才能做好一个主管。」
「真受不了你,堂堂明篁企业的继承人,不做总经理也就算丁,好歹也发挥所长,去管企划部吧!偏偏你选择了最耗体力又没前途的业务员,真搞不懂你。」
说归说,在疼爱他的心理下,柏熏平还是提供了他另一个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