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想让她知道她父亲被绑架的事吗?”泰利直接顶回去。
“没错,因为像她那么固执,我怕她会常常去码头乱逛,平白给自己添麻烦。问题是现在她又要去她父亲的矿坑,上回她几乎送了命,这回她绝不能再去了。”麦斯停下来,等着他朋友的反应。
泰利迟疑着。“……我同意。”
麦斯点点头。“我怕你还要跟我争这个呢!薇妮把我们两人都耍得团团转,不是吗?”
泰利只是耸耸肩。“从来没有任何女人能把你要得团团转,不过我看就快有了,麦斯。不久之后,你总要面对爱情与名誉的抉择。我了解你,如果你不为瓦全的话,只怕就要玉碎了。”
“我不以为如此。温家的人必须遵循传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泰利突然笑了起来。“今天我看见你跟波丽一道,所以不能跟薇妮和她母亲谈话时,我真以为你会气疯了呢!你怎么跟波丽解释你的坏脾气呢?”
麦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想到今天下午,他还是余怒未息。“我没有,波丽知道我变了,我也晓得我们会到此为止。我不能不承认,对这整件事她的风度很好。”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
“我还以为你要回去几天呢!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我不能面对伊蓓,尤其是因为我明明爱着薇妮。”
“麦斯,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终于找到爱情了。为什么你不伸出手去,坦然拥抱它?为什么你不快快乐乐地接受这个事实?”
泰利不知道他朋友内心的辛苦挣扎,他同时面对婚姻、爱情与欲望的取舍。“事实上,”麦斯走向门口,面壁说:“我从来没有这么不快乐过。”
星期—一早,晨光初现,给旧金山笼上一片朦胧的光辉。薇妮拉开窗帘,探出头去,明亮的晨光并没有让她高兴一点。她太累了,在水晶宫跳舞,又要瞒着她母亲,双重负担快要把她压垮了。她听见莎梅走到身边,徐徐转过身去,却发现老妇人蹩着眉头。
“我对你这趟出门有很坏的预感,薇妮。我也说不上来,可是我觉得你如果去矿坑一定会有危险,”莎梅说道,正视蔽妮。“我希望你不要去。”
薇妮晓得莎梅向来不轻易断言,不觉打了个寒颤。“我不得不去,莎梅。你也晓得,如果找不回爸爸,妈妈的病不会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沉下去,一点事都不做呀!”
“这次最好不要去,”莎梅坚持道,两手攀住薇妮的肩膀。“不要去那座矿坑,薇妮,不要去。”
薇妮只觉得颈后寒毛直竖。莎梅从不会无的放矢,她以前也没有做过这么坏的预言。“我该怎么办呢,莎梅?泰利随时都会来,我要怎么跟他说?”
“跟他说你改变主意了。”
“我不能这么做,”薇妮蹩起眉头。“我必须追查父亲的下落。”
莎梅摇摇头。“你非去不可?”
“是的。告诉我你感觉到什么了,莎梅。”
“我也不清楚。只是我一想到你要到矿坑去,就有种寒沁沁的感觉。”
“如果我延期再去,会不会好一点?”
“延期也躲不了噩运,你最好根本就不要去那里。”
薇妮正要回答,门上却响起一记沉重的敲门声。泰利摘下帽子,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早安,薇妮。”他招呼她,随即走进屋里。“昨晚雾很重,不过一早天气就变好了。”
“我们走前你要不要先来杯咖啡?”蔽妮问道,想要尽量拖延时间,莎梅的预言让她非常不安。
“我不反对喝杯咖啡.,不过我是来说服你,希望你延期去你父亲的矿坑。”
薇妮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泰利坐在桌前,端起莎梅倒给他的热咖啡,先唤了一口。“麦斯和我谈过,我们觉得你应该再等一阵子。”泰利歇了口气,才又往下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本来麦斯是不想让你知道。他伯你存了希望,到时如果不能实现,你会太难过。他有理由相信,令尊可能是被绑架卖到一艘船上去了。”
薇妮脸上顿时血色全无,跌坐在一张椅子上,她也不晓得应该是高兴还是伤心。“你在说什么?”
“麦斯去你父亲的矿坑时,山姆说你父亲被绑架卖到一艘‘南十字星号’的船上了。”
“我不懂,麦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刚说过,他不希望你抱着一个错误的希望。我们不晓得吴山姆说的是真是假。另一方面,麦斯也怕你如果知道令尊被迫在船上当奴隶,一定会很难过。”
薇妮手蒙着脸。“我现在心里很乱,难道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吗?”
“没有,只有吴山姆的一面之辞。他说令尊在‘南十字星号’上,我们正在等船回航,才能判定真假。”
薇妮伸出颤抖的双手,让泰利握住。“被卖到船上的人都是凶多吉少,是不是,泰利?如果他们不听话,就会被揍得很惨,对不对?”
“我不想骗你,薇妮,那的确是很不幸的下场。现在你了解麦斯为什么要瞒你了吧!”
他看着那张美丽的脸蛋黯然神伤,双眸浩然欲泣。“不要担心,”他说,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如果令尊够坚强,肯听话,他会安然无恙的。”
“我不晓得,我怕家父落在恶人手里。他的个性很强,一定不会乖乖就范。”
“但愿你错了,如果他真的在‘南十字星号’上,我希望他至少能够识时务。”
薇妮揉一揉太阳穴。“我不能告诉妈妈。如果她晓得父亲在海上漂流,一定受不了。”
“那就别告诉她,只说我们已经尽力而为。”
“‘南十字星号’什么时候回航呢?”
泰利又腾了一口咖啡。“大概三、四个星期以后。”他答道,放下杯子。
“我会等到‘南十字星号’回航再说,如果家父不在船上,我将再跑一趟矿坑。万一半年后我还是找不到他……”她黯然地顿了一下。“我就带我母亲回英国去。”
泰利不能谈她要离开旧金山的事,索性站起身来。“你放心,我和麦斯会尽全力帮你寻找令尊的下落。”
薇妮抬起头来,看到一双惯常吊儿郎当的眼睛闪着少见的诚恳。“你是我的朋友,泰利。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提到麦斯,这一刻她不愿想到他。
泰利的眼睛又恢复了它的神采,他压低了嗓音悄声说:“我很乐于帮助我的小舞者。”
薇妮笑得暖融融的。“我相信你乐于帮助每一位有困难的女士,泰利。我觉得你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绅士。”
他哈哈笑着走到门口,重又戴上帽子,略一弯腰。“千万别散播那个谣言——只怕会毁了我在旧金山的声名。”
他走后,薇妮转向莎梅。“我也不晓得应该高兴还是悲伤,爸爸竟然可能落在某个恶毒的船长手上。”
莎梅收拾桌上的咖啡杯。“时间会揭开所有的秘密。至于现在,我只庆幸你不必去那座矿坑。薇妮。我希望你永远不必去,那是个不祥的地方。”
薇妮刚跳完一支难度很高的舞,观众为她疯狂依旧,可是她已经无动于衷了。在更衣室里,她对着镜子发呆,注意到眼睛下面有两圈暗影。她非得休息不可,否则真会崩溃了,到时教她母亲和莎梅怎么办呢?她简直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