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总经理,有事吗?”
“今天有午餐简报,轮到你企画部;中午十二点停车场出口见,我开车,有问题吗?”
完全是一派直戳了当的作风,让人根本不能有什么问题,欧灿筠再次惊异于此人的行事准则……她即刻回答:
“好的,我知道了。”
“很好,那——到时见!”
他最后一句话为何有一点点的迟疑?是自己的错觉吗?不管了,欧灿筠挂上电话。
殊不知彼端的他,竟在为与她“第一次”的短暂交谈差点高兴得叫出声。
中午十二点,欧灿筠准时抵达所约地点;没想到,楚天烈的车子居然在那里等着了。
欧灿筠上了车,还来不及说明什么,楚天烈就抢先说话:
“很好,你很准时,是我自己提早了点。”她尚未应对,楚天烈又说:“吃饭地点由我决定,可以吗?”
这男人永远都是这样让人无庸置疑的跟着他吗?根本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
欧灿筠不想说话了,只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直视前方。
这女孩有个性!从上车后都是他在讲话,其他部属还没一个敢这样的;不过,好像是他自己不由自主地抢话说,好像他这样可以掩饰“紧张”似的。
欧灿筠!这个他老早就相当熟悉的名字——她的确是变太多了。难道那个“打击”对她而言真有那么重要?楚天烈灼热地看着她,将从前披肩长发的她,和今天削薄短发的她作一比较——
欧灿筠浑身僵硬起来,她又明显感受到来自他的炽热视线。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庸人自扰,她立好偏过头看向他……
不看则已,一看,两人就像触电般——
楚天烈懊恼地在心中大骂自己,才一个眼神,就教你手足无措,马上将目光掉开,像个青涩的笨男孩!你平日的镇定、自持跑哪去了?
欧灿筠则是有些惊讶于刚刚楚天烈的怪异,但真正教她心跳加快的却是他未逃开前那深邃专注的目光……
那像极了——皓磊!
像极了她的皓磊在看她!
不,不要!不要又胡思乱想了,他不是皓磊!皓磊早已……
车子不断向前行进,但车中的两人,却各是思绪汹涌。
直到车子停下来,欧灿筠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很熟悉。
那竟是——台大法商学院的餐厅。
堂堂鸿信集团总经理竟带她来这里吃饭,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是为了重温学生时代旧梦,是……
欧灿筠纳闷地看着他,内心满腹疑惑……
一对佳人的出现,引起学生不小的骚动。一是西装笔挺,一是亮丽套装,均是上流社会穿着的两人,竟会出现在穷学生才不得不来的“食堂”。他们是帝后下乡,换吃清粥小菜吗?
拿了食物,楚天烈一派绅士风范地为欧灿筠拉开座椅,然后自己再从容大度、旁若无人地坐下,完全无视于周遭怪异、艳羡,及不解的复杂眼光如镁如光灯聚集他们身上。
“也许你在纳闷我为何会带你回咱们母校吃饭。”楚天烈悠闲自得地动起筷子。
欧灿筠只觉讶然!在来这之前,他对她做过学经历的调查吗?
“你本来还可以继续做我的研究所学妹,不是吗?”
欧灿筠娇俏、白皙的脸蛋倏然变色,她不得不震惊了——全公司没人知道她这一段的!这个楚天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深入调查?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当时,我坐这里,你坐那里,那时的你有一头长发……”楚天烈自顾自地说着,手指还顺着语意指向当年他们各自所在的位子。
欧灿筠再也忍不住了,这人一开始就跟她道起往事,令她有种被人监视、握于股掌的无所道遁形感,这是她第一次忿忿然对人脱口而出:
“你到底是谁?你为何这么了解我?”
很好,终于有脾气了!竟敢用这种称呼及语气对上司说话,好个小辣椒,甘冒大不敬的罪名。
楚天烈用心、用眼强烈激赏地看着她。
灿筠!楚天烈在心中柔柔地唤着她的名。
我实在不愿意用这么笨拙的方法来激怒你、刺激你,可是你是这么地冷艳孤绝,这么地灵秀沉默,我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力,才能进攻你的内心世界……
因此,他只有趁职位之便接近她,太直接的热情只怕会吓跑她。
“你不妨回去问问,当时坐在你对面的王佑芯,你就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楚天烈看来平静无波,用就事论事的口吻对着他的下属说道。
佑芯?他连佑芯都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可怕?佑芯跟她谈论过他吗?佑芯认识他吗?
猛然间,欧灿筠想起来了,她想起那不甚清晰的一幕了——
他——竟是那双讨厌的眼神的主人!
他——竟是佑芯直呼要追定的人!
难怪啊难怪……
◆ ◆ ◆ ◆ ◆
“以前我就跟你聊过‘楚天烈’了,而且有关他的所有事,我拒细靡遗地全告诉了你,可你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进去,现在活该了吧?人家成了你上司,你得反过来向我打听啦!”王佑芯仍如往昔般开朗地拉开嗓门。
欧灿筠利用难得的空白闲假日,把同样忙碌的王佑芯给找了出来——这家伙,从高中开始就嚷嚷读书不好玩、大学又成天约会的人,现在竟然在念博士班。
相较之下,一向较能定心,功课优异,且更有精进之心欧灿筠,却大学一毕业就投向到现实社会。
这其中的际遇及心路呀!真非三言两语就能道得尽。 世事无常,没有绝对;太多的变数,不是人力所能全部掌握得了、控制得了;不管是人生目标,还是男女感情……
欧灿筠笑了笑——唯有面对这位超过十年交情的死党时,她才能卸下所有心防,轻松自在地说话。
“谁叫你男朋友每天换,我哪记得谁是谁嘛!”
留着清汤挂面发型的王佑芯,自称是“反璞放归真”,在所有新潮进髦的打扮尽皆尝试之后,竟然留起她年少时代最嗤之鼻的“西瓜皮头”。
小猩猩这女人原确有够善变!
只见王佑芯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来。
“什么‘每天’嘛!你当我花痴呀!?夸张了吧!”
说完,她作势要K欧灿筠。两人笑成一团……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说实在话,楚天烈若真是我男朋友就好了,那我死都不会再换别的男朋友。他是本姑娘我恋爱史中迷恋最久、也最专情的一个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姑娘爱他爱得要死,却完全是自作多情。”
“什么?你说楚天烈他……”
“当时就拒绝我啦!”王佑芯自动接话,一脸缅怀不已的表情。“可是他拒绝的技巧真高明,一方面让你清楚是自己一相情愿;一方面又对你有着尊重、照顾的绅士风度——不欺骗你,也不伤害你。”
“可是他当时那种样子,实在很难和‘绅士风度’这几个字连起来。”欧灿筠恍然意起当时他的一头狂乱长发及不修边幅的“摇滚”模样……以及现在一派“指挥调度”的霸主气势。
“这才是楚天烈迷人的地方嘛!你不觉得当时豪放不羁的他,是一堆呆头呆脑男生中的‘异类’吗!?多亏我锲而不舍、死追活缠,硬拗成他的‘红粉知已’,才挖到一些内幕。”
“什么内幕?”欧灿筠有些好奇。
“其实他根本不想念商,大学联考明明填好的第一志愿是政大新闻系,硬被他专制的老爸活生生改成台大企管系;说什么跑新闻不是男人的事业,他们楚家的家族集团要靠他接手。他就这样硬被逼上梁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乱混四年,成绩都是低空飞过,目的是想让他老爸认为他不是念商的料,然后他再藉机将目标放在政大背后闻研究所。想说这回非念到不可,没想到他老爸更高招,协之以暴再不成,干脆来个动之以情——装病!眼看自己的父亲日薄西山,做儿子的他岂敢再违逆父亲临终前小小的心愿?只好奋发努力考上你们烦人的商学研究所,结果他老爸的病竟全好了!气得他从此以一副‘火爆浪子’的模样见人,长发披肩、衣衫不整……他就是要让他巨商老爸及一些名流富贾对他彻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