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一个快分不清东南西北、头昏眼花、精神涣散的人所发出的警告可以有多大的吓阻力?”这头母老虎牙都掉了,还要装腔作势。
“小人,趁人之危。”说着,船只突然一晃,游心澄脚步蹒跚的撞上墙壁,托盘上的食物统统掉在地上,幸好穆佑岚及时上前搀扶,令她不至成为滚地葫芦。
“站也站不稳仍不忘逞强的女人,我是第一次碰到。”从认识至今,这女的要数此刻最可爱。
“你以为我喜欢晕船吗?我从来未乘过船,怎知道在这里晃呀晃,会把胃里的东西都给翻出来!”早知道就不玩把戏,直接乘飞机去,无端让他有机会看她的笑话,真是赔了“面子”又折“寿”!
一想到还要在海上晃五天,她有预感这趟美国之旅之后,她的小命一定短十年。
突然,她捂着嘴,跌跌撞撞的冲入盥洗室,跪在地上猛吐,双手吃力地撑着上半身,脸色苍白得吓人。
穆佑岚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安抚,看着她,他觉得像在看自己。
明知道身边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却把他们拒于门外,自以为可以担负起一切,自以为暴露出弱点只会被身边的人鄙弃,自以为没有人能体会他的痛苦……
一切的自以为是,一步一步的把他推入死胡同里。
半晌,吐得快虚脱的人儿不顾仪态的伏在马桶上,不断喘着气,样子好不滑稽。
穆枯岚转了身,在他凌乱的衣物堆中,抽出一件干净的T—shirt,抛到她的头上。
“你想勒死我应该用皮带,这种绵质的料子禁不起我的挣扎。”她有气无力地道。
面对游心澄,穆佑岚真是哭笑不得。
“我想淹死你会比较容易。”
“不——”一想到把她晃得半死的“水”,她的胃又在翻涌了。
穆佑岚走到洗脸台,打开水龙头,放了大半盆温水。
“你真是想淹死我吗?”她可怜兮兮地问。
穆佑岚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把一块毛巾丢进水中,再用力拧干。
游心澄戒备的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直到他扶正她的身子,用热烘烘的毛巾轻擦着她的脸,她才放松戒备,享受他的温柔。
“你先冲个热水澡,洗去身上的秽物,然后再去跟船员要几颗晕船药吧!就说是我要的好了!”真是好心被雷亲!帮了她还要被她当坏人看。
“你看起来不像晕船呀!”她愣愣地问。
“因为有人怕丢脸,不肯承认自己很没用的晕船,我只好被迫充当弱者了。”如果这一点点的小风浪能治住这个坏心鬼,他会很乐意长居海上。
“我哪有强迫你呀!”
“是的!是我好事多为了。”都到了这个田地还在死撑,他是不是该给她一点教训呢?
“当然了。”她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那动作还不快一点?”他催促着。
“横竖你都自认鸡婆了,就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地去问船员吧!”
“你让我自己出去?”他不敢相信,她一直防他防得死紧。
“现在我们在海上,你逃得去哪?”她别开脸,硬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弱点。
“怎么不说你连走出去的力气也没有?”难得有机会揶揄她,不好好把握实在有点对不起自己。
“你是我的禁脔,当然得替我工作,况且打个电话去服务台就会有人把药物送来,哪需四处奔走。”她还是“你怎会如此笨”的口气,换作是别人,早已被穆佑岚恶整一顿了,哪里能张大嘴巴对他颐指气使。
“既然是举手之劳,那你自己来吧!”他远远指着放在床头柜的电话,好整以暇地低笑。
游心澄不语,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狠狠的瞪着他。
和毫无反击之力的人唇枪舌剑实在有点无聊——游心澄可能觉得他是无耻,穆佑岚淡然一笑,轻轻关上门,把整个盥洗室留给她。
淅沥淅沥的水声隔着门传进他的耳内,时而轻,时而重,时而间断,令他安心的等待船上的服务生送上药物。
他大可乘机走出去透透气,毕竟他已被关了近半个月,但他就是放不下心。
是担心她会昏倒吗?她常自恃武势高强,摔不死她的。
是担心她会淹水吗?没有浴缸的浴室如何能淹死她?难不成她会笨得把头栽在洗脸盆吗?
是没什么道理,但他还是留下来,就连服务生送药物来时也没往外面多瞧半眼。
他不会爱上当金丝雀吧!
洗了一个温水澡并没有舒缓游心澄的晕眩,她依然感到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肥皂泡泡冲洗干净,套上穆佑岚那件宽大的T—shirt。
他的功夫是差一点,不过身材倒也不差,合身的T—shirt穿在她身上几乎变成裙子,V字领口宽大得变成露肩装,不过头昏眼花的她此刻没有心思和他计较这一点小事。
打开浴室的门,化成雾状的水气有如绕着庐山的云雾,她就活脱脱的成了一座会走路的庐山,踉跄地走出浴室,大字型地摊在穆佑岚的睡床上。
习惯了她的率性,见尽了她的不雅,穆佑岚还是忍不住被她活像蛤蜊的睡姿逗得捧腹大笑。
“耻笑淑女是很不道德的。”游心澄有气无力地指责。
“淑女不会睡成这个样子的。”
老实说,当她打开门的一刹那,若隐若现地露出修长的美腿、玉白的香肩,不能说不诱人,尤其对禁欲已久的他,但她就是有办法令人泄气,不是倒了胃口,而是笑泄了气。
“谁规定的?熟睡了哪知自己会睡成什么样子,难不成睡着了还懂得扭腰摆臀才叫淑女吗?连怪杰都赞美我的睡姿犹如“海胆春睡”,仪态万千,你嫌弃什么?”
“真的很像“海胆”,睡着还带刺的。”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又一次响起,穆佑岚抱住肚子靠着墙壁半跪着,直不起身子。
齐子望真够厉害,损人不带脏字,还令这傻丫头沾沾自喜的。
尽管知道他笑得人仰马翻其中必然有诈,但游心澄已经没有和他吵的气力,胃里像住了一群脱疆的野马,令她得三不五时跑去光顾厕所;眼前像装了一个会旋转的万花筒,令她终日头昏眼花。
她不想活了,若再要她在这里晃下去,她不想活了。
“快吃药吧!”看着她的虚弱,他也不好笑意尽展。
她转过身,闭上眼,张开嘴,等着药物“自动”跳进她的嘴巴。
穆佑岚没辙的轻轻摇头,认命的服侍“绑架”他的绑匪。
“这是什么烂药?一点功效也没有。”一才服下药,她就在埋怨了。
“大小姐,要这些“烂药”去搭救你,也要给它时间跑进你的胃吧!”
“Stomachjustforstorage,youshouldmentionmygut……”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嘤咛,喋喋不休的双唇终于慢慢阖上。
凝望着被她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睡床,他就知道今晚他只有睡地毯的份儿了。
放下水杯,他再走回她的身边要为她盖上被子。
呃——
他后退了半步,忿忿地瞪着酣睡中的游心澄。
她一定是故意的,就连昏死了也要整整他,居然只套了他的T-shirt,连内衣也没有穿。
她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吗?
“喂!”穆佑岚用力的推着她,“要睡就回自己的房间,别在这里打扰我。”
游心澄不胜烦扰地虚应了一声,却一点想动的意图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