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特脸色倏地惨白,呼吸和心跳几乎停止。没错!就是这张脸,虽然多年不见,但是他绝对不会认错,这张在恶梦里一再出现的脸现在竞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吓呆了。
“哗,怎么这么没胆,咦——”傅立中的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眼前的年轻人好眼熟,他的眼眉之间完全没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小明?你是……小明?!没钱,你是小明。”
麦特立刻变回九岁的小男孩,害怕的甩开父亲的手,惊惶失措的逃开,他跳上车,飞快的消失在街角。
傅立中追着车子胞了一段路,对着渐远的车于嘶吼,喊叫:“小明,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傅伯,你认识他?”青月追上来。
“我当然认识他,他是我大儿子,傅睛明。”傅立中激动的说。
“什么?”你是他父亲?那个虐待他、打死小里的父亲?!”青月想像麦特的心情。“我的天呐!他一定吓坏了。”
傅伯自知罪孽深重,愧疚的说:“我一直在找他,我想要求他原谅、我想赎罪!”
“你做了那样的事叫他怎么原谅你?你要怎么赎罪?”青月生气的说。
“我都快六十岁了,再活也没几年,在我有生之年最想做的事就是赎罪。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傅立中几近哀求的说。
“他好不容易才定到今天,他好不容易才开朗一点,你不要再弄乱他的生活,我不会告诉你的。”青月断然拒绝。
傅立中咕噜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的恳求,青月说什么也不肯告诉他麦特的住址和公司的所在,但是禁不住老人家的苦苦哀求,他答应替他传话,如果麦特愿意见他的话就另当别论。
一早青月就被皮耶叫进办公室。
“请原谅我多事,昨天你们谈得如何?”皮耶担心的问。
青月低头不语,但脸上痛苦的表情说明了结果。
“他昨天说错了什么话吗?他嘴巴笨,你不要跟他计较言语上的事情,重要的是他的心,他是真心喜欢你。”
“他没说错什么,只是我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好意还是爱意?”皮耶不明白的问。
“都有,他说要替我还债、替我付疗养院的费用,虽然他想帮我,可是我不能一直占他便宜。”
“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可以?他有能力,你就接受呀,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皮耶受不了的大叫。
“他只是同情我,可怜我。”有月怯懦的说。
“不管是感情或同情,都有个‘情’字,不管是先爱再怜,还是先传再爱,都有个爱字.只要有情有爱不就对了,既然你们都是认真的,何苦困在这些细节上.”皮耶苦口婆心的劝.
这番话如当头材喝敲醒有月,她心头一阵难过,是不是因为自卑的情结,反而波同情两个字困住,因此曲解他的用心,辜负他的真情。
“昨天还有发生什么事吗?”皮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对了.”青月想起丞要的事。“我们碰到他.”
“他?谁呀?”
“生特的亲生父亲傅立中,他是我们餐厅的二厨.”
“什么?”皮耶大吃一惊。“先是被你相给,接着又碰到他老爸,难怪他会抓狂,不来上班也不接电话,那小子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皮耶和青月紧张的赶往麦特家。
皮耶用备份钥匙直接开门进去。
麦特瑟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与其说是看电视,不如说是被电视看。他双眼无神的直视前方,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转头看看,进来的是最好的朋友与心爱的女人,虽然他嘴角微微上弯,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在笑。
“为什么不接电话?”皮耶双手叉在腰上,气冲冲的质问。
“我不想接。”麦特有气无力的回答。
“就算你见到你老子又怎样?他老了,你大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你根本就不必害怕。”皮耶直接切入重点。
“我知道。”麦特泄气的说:“突然见到他,我吓死了,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快点逃走。你说的没错,我不应该害怕,我应该好好接他一顿,让他尝尝被打的滋味才对。”
“不,你不要这样做。”青月阻止,“不要以暴制暴,这样只是恶性循环,你也不想变成那种人吧!”
“他见到我了,他一定会来找我,我该怎么办呢?”麦特无助的说。
“他的确想找你,他想见你,他想求你原谅他,他说他的日于不多了,这是他死前的愿望。”
“我不想见他,也不会原谅他,你不要告诉他我的事,他要死就去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要说这种绝情的话,昨天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看起来是真心悔改了,你就给他一次机会,趁机解开彼此的心结。”
“我不要!”麦特暴跳如雷的说:“不要说得这么好听,如果你父亲突然出现在你眼前求你原谅,你会原谅他吗?你母亲会原谅他吗?”
“你别这样,青月是好意。”皮耶拉住麦特。
激动的情绪让麦特胃痛了起来,他弯下身子抱住肚子。皮耶和青月见状扶他坐好。
“你又没按时吃饭吃药了,对不对?你可不可以像个大人一样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现在换皮耶捺不住性子的大吼。
皮耶走进卧房里找到安眠药,麦特常睡不着,有时需要这些药物帮助人眠。皮耶示意青月加在药中让他吃下,现在先让他休息再说。
麦特将头靠在沙发椅背上,自我厌恶的说:“我现在的嘴脸一定报丑陋吧!可是我没办法原谅他,没办法……”
“你不要想那么多,先休息一下。”青月柔声安抚。
“我想了一个晚上,为什么你要拒绝我?我是真心喜欢你。”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青月心虚的说。
“有什么好考虑的?”麦特沮丧的问。
“有一些事情……我怕……”青月心虚的别过头去。
麦特的眼皮愈来愈重,头愈来愈沉。好多想说的话全打结了,变成一团混乱的毛线,理也理不出头绪,反而结成睡意浓浓的网子,麦特跌入网中挣也挣不开,就这样沉沉睡去。
两人将麦特搀扶上床。
皮耶长叹一声。“我回公司处理一下事情,我会尽快赶过来,在这之前拜托你看着他。”
“总不能两个老板都不上班,你回公司没关系,餐厅那边我请假就好了。”青月心想这样也可以暂时躲开傅伯。
“谢谢你.”皮耶临走前回过头来关心的问:“关于你们的……"
“他的心意我憧,可是我也有我的问题,我需要一点时间。”青月低下头。
皮耶体谅的点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青月凝视着麦特的睡脸,心中充满了矛盾、胆怯与软弱。“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可是……我好怕,好怕结婚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好怕会变成我父母那样。我的恐惧,你懂吗?”
麦特依旧沉睡,睡梦中他必须面对他自己的恐惧。
周六一早,皮耶和朋友到垦丁玩,临走前一直叮咛麦特注意身体。
麦特坐在餐桌吃饭,随手打开收音机,让声音打破屋内的冷清。
广播节目的主持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被访问的歌手说着自己的愿望,节目终了主持人反问听众,你有什么愿望呢?
愿望?!
小时候的愿望是父亲不要再打人了,到了英国的愿望是好好的报答养父母的恩情。现在呢?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青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