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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段时间内,我有过清醒的时候吗?我不相信。我不记得我曾经想过:“怎么,你不害臊吗?作为一种无可名状的局面的俘虏,你非但没有做什么以求摆脱,而且还庆幸你的屈服,渴望你的毁灭。”我喜欢待在那儿,盼望着奇遇的下文,这种愿望,我甚至没有利用某种借口来加以美化,而我不想撇下莫朗日独自逃走的意图是可以为我提供这种借口的。如果说我因再也见不到此人而感到沉重的不安,那并不是我想知道他安然无恙,而是有别的原因。

  何况,我知道他安然无恙。当然,昂蒂内阿的专使仆人白衣图阿雷格人的感情很少外露。女人们也几乎并不更喜欢说话。的确,我通过西蒂阿和阿吉达知道,我的同伴很喜欢石榴,受不了香蕉古斯古斯①。但是,一旦涉及到其它方面的情况,她们就害怕了,逃进长长的通道中去。跟塔尼—杰尔佳,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这个小家伙好象对在我面前提到任何有关昂蒂内阿的事情都怀有某种厌恶之情。然而,我知道,她象狗忠于女主人一样地忠诚。但是,如果我提到她的名字,相应地提到莫朗日的名字,她就保持一种固执的沉默。

  ①古斯古斯是北非的一种用麦粉团加佐料做的菜。

  至于白衣人,我不怎么喜欢询问这些不样的幽灵。再说,那三个人都不大合适。基托米尔的哥萨克公选首领越来越沉湎于烧酒,他仅有的一点点理智,似乎也在他向我讲述他的青年时代的那个晚上丧失殆尽了。我不时地在通道里遇见他,那些通道对他来说突然变得狭窄了,他以一种粘乎乎的声音,用《奥尔当斯王后》的曲调哼着一段歌词:



  现在作我的女儿

  伊萨贝尔的丈夫吧,

  因为她最美丽,

  而你最勇敢。

  斯帕尔代克牧师,这个守财奴,我真想结结实实地给他一耳光。至于那个可恶的、戴一级教育勋章的小个子,那个在红石厅里冷静地写标签的家伙,见了他,如何能不想冲着他喊。“喂!喂!教授先生,一个很有意思的尾音脱落现象:Ατλαντιυεα—脱落了alpha,tau和lambda!我向您指出一个同样有趣的情况:Κλημενεα。这是克莱芒蒂娜(Clementine)—脱落了kappa,lambda,eta和mu。如果莫朗日在我们中间,他会对您就此讲出许多有趣的、博学的东西。可惜!莫朗日不愿再到我们中间来了。咱们再也见不到莫朗日了。”

  我想知道底细的狂热愿望在那个修指甲的黑人老太婆罗其达那里受到了不那么有保留的对待,我从未象在那些焦急不安的日子里那样频繁地修指甲。现在,六年之后,她大概已经死了。我常常想起她,她很贪杯。可怜的女人对我带给她的酒毫无抵抗力,我也出于礼貌陪着她喝。



  与其他奴隶不同,他们是经拉特的商人介绍从南方前往土耳其的,而她出生在君士坦丁堡,被成为拉马德斯的卡依马卡姆①的主人带来非洲……但我不会节外生枝,再用这位指甲修剪师的不幸来使这段本来已经够曲折的故事更加复杂。

  “昂蒂内阿,”她对我说,“是艾尔—哈吉—阿赫麦德—本—盖马马的女儿,他是霍加尔的阿莫诺卡尔,凯尔—莱拉的高贵的大部落的酋长。她生于伊斯兰教历1241年。她从来也不想嫁给什么人。她的意志得到尊重,因为在这个霍加尔,女人的意志是至高无上二的,她今天统治着霍加尔。她是西迪—艾尔—塞努西的堂妹,她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使罗米人的血流成河。从杰里德到图瓦特,从乍得到塞内加尔。如果她愿意,她本来可以在罗米人的国家里生活,美丽而受人尊敬。但是她更喜欢让他们到她这儿来。”

  “你了解塞格海尔—本—谢伊赫吗?”我问,“他忠于她吗?”

  “谁也不大了解塞格海尔—本—谢伊赫,因为他经常出门在外。他的确是全心全意地忠于昂蒂内阿。塞格海尔—本—谢伊赫是塞努西派,昂蒂内阿是塞努西教团的首领的堂妹。还有,她对他有救命之恩。

  ①土耳其的省长称呼。

  “他是杀害伟大的凯比尔①弗拉泰尔斯的一伙人中的一个。阿杰尔的图阿雷格人的阿莫诺卡尔伊克赫努克赫害怕法国人进行报复,想把塞格海尔—本—谢伊赫交给他们。当全撒哈拉抛弃他的时候,他在昂蒂内阿的身边找到了栖身的地方。塞格海尔—本—谢伊赫永远不会忘恩,因为他是勇敢的,履行先知的律法。为了感谢她,他给那时二十岁、还是处女的昂蒂内阿带来了突尼斯第一占领军的三名法国军官。就是在红石厅里占着1、2、3号的那三个人。”

  “塞格海尔—本—谢伊赫总是能很好地完成任务吗?”

  “塞格海尔—本—谢伊赫久经锻炼,他了解撒哈拉就象我了解山顶上我那间屋子一样。开始的时候,他也可能弄错。因此,他才在最初的几次中把老勒麦日和难看的斯帕尔代克弄了来。”

  “昂蒂内阿看见他们说什么了?”

  “昂蒂内阿?她笑得好厉害,最后饶了他们。塞格海尔—本—谢伊赫看到她这样笑,感到受了侮辱。从此,他再也没有弄错过了。”

  “他从未弄错过?”

  “是的。所有他带来的人,都是我来修剪脚趾甲和手指甲。他们都年轻漂亮。但是我应该说,你那同伴,那天在你之后他们给我领了来,他也许是最漂亮的。”

  ①阿拉伯国家的高级官员称呼。

  “为什么,”我岔开了这个话题,“为什么她不放了牧师和勒麦日先生,既然她饶了他们了?”

  “她好象发现他们有用,”老太婆说,“再说,任何人一进来就不能再出去。不然的话,法国人很快就会来,他们见了红石厅,就会把所有的人都杀死。何况,所有被塞格海尔—本—谢伊赫带来的人,除了一个,都是一见昂蒂内阿,就不想逃跑了。”

  “她把他们留很久吗?”

  “这要看他们和她在他们身上发现的乐趣了。平均两个月,三个月。这要看情况。一个大个子比利时军官,长得象个巨人,还不到八天呢。相反,人人都记得那个小道格拉斯·凯恩,一个英国军官,她留了他将近一年。”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老太婆说,好家对我的问题感到惊奇。

  “他死于什么?”

  她说得跟勒麦田先生一样:

  “和其他人一样:死于爱情。”

  “死于爱情,”她继续说,“他们都死于爱情,他们眼看着他们的时候到了,塞格海尔—本—谢伊赫出发去寻找别人了。好几个人死得平静,眼睛里充满大滴的泪水。他们不睡也不吃。一个法国海军军官疯了。他在夜里唱歌,从他房间里出来的悲惨的歌声在整个山中回响。另外一个人,一个西班牙人,好象得了狂犬病,他想咬人。不得不打死他。许多人死于印度大麻烟末,一种比鸦片还要厉害的烟末。当他们见不到昂蒂内阿了,他们就抽啊,抽啊。大部分人是这么死的……小凯恩死得不一样。”

  “小凯恩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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