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是自己吗?莫非与他想救的人有关?她两眼一亮。“人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你给祝福,我倒觉得虚伪。”
“虚伪?”她的回应还真是干脆。“但除此之外,他不但没给与祝福,也许还害她失了得到幸福的机会。”
他想教的人,是他害的吗?她不由得这么猜测。“怎么害?”
怎么害?这三个字,让夜夜盘桓不去的梦露又对着他缠来。
痛苦地思忖着,半晌,他选择略过。“唉,不说这个,你到这里来,是散心?一个人很危险的。”转过脸,盯住那张在月色下呈现晶莹牙色的脸蛋,她……很讨喜。
扳过脸,她瞅着眼前那张古铜色脸庞,银白月光映在上头,只刻划出他深凿的五官,其实严格看来他并不算俊美,但……确实入她的眼。“我是来……洗澡的。”
“洗澡?”
“还顺便泅水。”她嘿嘿笑着。其实,她到湖边还有个目的,就是溜溜那到现在仍不见个影儿的破仔。啧,究竟哪儿去了?一会儿不出现,就真将它流放此地了!
“破破!”
说时迟,那时快,那宛若劈木的特异怪叫就在这时响起。苏映潮惊跳了起来,她往石下一探,就看见两条踢呀踢的龟腿。
原来躲在石下,难怪找不着它,看她怎把它揪出来!摩拳擦掌,面露狞笑。
“那是什么声音?”岂知江重涛忽地进出一句,让她险些由石上滑下。
“什……什么声音?”嘴角抽搐,脑袋瓜儿乍乱。她该怎么跟他介绍破仔?要真介绍,他不就知道她和破仔全都是异类了?看住坐起的他。“那声音……好像是鱼叫。”随意敷衍了。
“鱼叫?我行船多年还未听过鱼叫。”好奇顿生,准备探头。
天,弄巧成拙。“唉唉唉……别看,我觉得那一定是这湖里的怪物,不是有人说过,一些会吃人的怪兽最会模仿人熟悉的声音,像婴孩哭呀什么的吸引人注意,然后再一口吃了那被骗着的笨蛋的吗?别看别看!你可不想当笨蛋吧?”挡在他面前,一边摆动臀儿左挡右遮,一边则偷偷又将头探了出去。
哪晓得,那一直藏得好好的家伙竟在这一刻爬出了石下,晾到岸边湖沙上乘凉。它背着龟壳,缓动着四只长着长爪子的龟脚,看来和一般龟类是无异;可等它伸出那头……那有着长长喙嘴的彩羽鸟头,哀哉!就是这问题,那破仔便是岸上人所说的,“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声如判木”的水中异兽“旋龟”呀!
“破破!”
“哎呀!你还叫,找砸吗?”脸儿垮,但脚下不马虎,她伸出一只腿以脚指夹来方才被挪至一旁的一块布,咻地一声,将其一抛而下,正中覆上那不知死活的旋龟。
“你?”江重涛还来不及细瞧,那旋龟就被东西覆了去,是以他只看到它大概的龟模样。
“不瞒你说,这是一只龟,是一回我在江边拾到的,因为它叫声怪异,所以我才不敢让其他人看见。”扮笑脸,抱起布及龟放上巨石。
“叫声怪异的龟?”那他更好奇了,“能让我看看吗?”坐到石边,瞅住那块诡动着的布。只是那布……动作更快地跳下巨石。
“还是别看了!它怕生。”笑着,也凝住那块极不安分的布。布?待仔细一看,她忍不住瞪眼,也同时摸上自己的胸,那儿果真少了什么。
“我看,改天再让你看好了,我先回船上去了……”不再多话,她臊热着脸蹲地连龟带布……嗯……是连龟带兜衣捧起,急着就往树林里跑。
“苏姑娘!”
她朝后喊:“改天等破仔准备好了再让你看,改天……”
“改天?”听了,他忍不住笑。不就是只龟吗?还得等它准备好?低下头,余光瞥进石上某物后,他立刻又抬起头喊:“喂,你的鞋……”
只是她的身影早一溜烟地消失在树林中,犹剩嘹亮的嗓音在湖畔兀自空响。
这女子,除性子急外好像还有点迷糊?呵,他摇头笑着,提起苏映潮的鞋和竹篓,跃下了那块巨石。
第四章
隔日天光未亮,船便又出航,在经过数时辰的平静之后,江面忽地飘起绵绵细雨。
“下雨喽!”船上忽闻人喊。
坐在甲板一角发着呆的苏映潮,这也才抬头。远方细雨中的山色水光犹如罩了一层薄纱,她伸手盛住那浇不湿人衣的雨水,又低头看着那曝露在针针雨丝阵下的绣鞋,下意识,她将脚缩回一点,让鞋子不至于让雨淋到。
看着那昨晚鞋面还沾着泥,今早却干净如新的鞋,她唇边又浮出一朵嫣然,因为那不禁让她想起昨几个深夜。说来她还真是糊涂,拿兜衣包只乌龟也就罢了,还留下一双鞋让人提回来。只是,他提回她的鞋就算了,居然还顺手帮她洗了干净才拿给她……
哀哉,姑娘的形象都给她丢光了,真不知道江重涛会怎么笑她哦?唉,其实管他怎么看,她就是这模样,跟那温婉心细四个字是一点也搭不上边啦!
站起,晃晃腰上的竹篓。“你乖点,我要找人说话,别出声哪。”
“破破破。”
“任抗议?昨儿晚惹的祸还不够,非得让人瞧见你才成吗?万一连我都被你拖下水,可好?”她可不想一起露馅了。掀盖,骂道。
骂完后篓子悄然不敢再出声,是以她满意地走向船首。只是视线范围未出现人,她就听到两道男人嗓音正在对话。
“这里下小雨,我怕峡里正下大雨,头儿,确定要今天过峡谷吗?还是要在入峡处的城镇停上一天?”是某名船夫。
“水位确实高了一些,水流也急了。”这些现象正可确定江的上游正下着颇大的雨。“不过应该不成问题,我不想多浪费一天时间。”
“我怕会有困难。”
“该不至于,看情形再说。”说罢,往船侧走来,也遇上了苏映潮。“今天要过峡谷吗?我听说那里很美,但也很险。”不知怎地,看到他,她居然心头扑跳,那感觉像尴尬也像害臊。
他朝她笑,脚步不停。“今天日落前得过峡口,然后漏夜到重庆。”
“漏夜行船不是很危险?”
“熟悉水路就不会,出峡区夔门后的那一段水路,我已走过无数次。”
“但是水路多变,暗藏着的危险往往是行船人容易忽略的。”有些人就是过于信任自己,而命丧水泽,光那峡区水域百千年来就已取走成千上万条人命。
“我不会勉强过峡。”抬头看着帆,感觉到风向的微略改变。
跟在他后头,隐隐就是觉得他赶路有其它原因。“重庆那里有货物赶着上船吗?”
“不赶。”
“那么,是为了救人?”这是她连日来的疑问。“你是不是想救谁,所以时间才不能耽误?”
回头盯住她,眼神复杂。也许是他昨晚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她猜测。
“咳……对不起,我实在多话,这个,是我一次不小心听船上大哥们提起的。”好像一提及这事,他的脸色就偏沉重。
原来如此。“没关系,听到就听到了。”没在意他们初识不久,和她说话,并不感压力,只要适度,他觉无妨。“你……听说过幽冥花吗?”他忽然随口一提。
“幽冥花?当然听过。”只要是生于江中、江边的一切,她自然清楚。“怎么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