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礼不合?”钟达棠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家小姐和个野男人不干不净,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谈礼?”
“钟少爷,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再怎么样这也是我家小姐的私事,和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静儿蹙眉,无法忍受有人侮辱她的小姐。
“当然有关系。我钟达棠要的女人,我爱怎么说她,都随我高兴!”
“您说什么?!”静儿震惊地望向钟达棠。他对小姐还不死心?!
钟达棠的眼神始终专注地落在不远亭内那张依旧美得脱俗的绝世容颜。
这么美的女人,他怎么放得了手?不过她素行不良、不知检点,他也不会再那么郑重其事地对她!她不配当他的妻,做妾都还便宜她了!
钟达棠冷哼一声,睨向静儿,威胁地道:“你给我听好了,三天之内,将你家小姐送到太守府。否则,我绝对要你们寒家过得非常好看!”
“不……不可以!”静儿抖得几乎站不稳。
而钟达棠只是夸张地大笑,“以你们寒家现在的景况,你以为你们还有说不的权利?”
不行!火速召集全家上下商讨的结果,大家决定连夜将小姐送出城去,绝不能让她落入钟达棠的魔掌里!
静儿焦急地收拾着包袱,已顾不得周全与否,她一心只想尽快送小姐离开这块不祥之地。
“小姐,快,快跟我走。”静儿硬拖起玉珑,费力地往后门方向走去。
但是,她们才离开珍珑阁不远,从大门方向疾速逼近的金属杀伐声却引起她的注意。
静儿心中惊慌,却不敢有丝毫停顿,直到传来一连串凄厉无比的惨叫,不得不止住她的脚步。
“猛叔?!”静儿尖叫,望着自愿来寒家守卫,如今却浑身浴血的老人。“发生什么事了?!”
她向后一望,更震惊地发现熊熊的火光竟在寒家各厅各院四起。
“突然来了一批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二话不说逢人便砍……”而且个个都武艺高强,连他都无法力敌。猛叔光说这几句话,便吐了好几口血。
他强力支撑,护住她主仆两人,一路挥刀护送她们到了后门。但就到此为止,他已力竭气尽了。
他用了最后的力气,将她两人推出后门。
“你们快走……”一柄银刀飞来砍中他的后背,猛叔连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完,便直挺挺地往门畔倒落了。
“啊──”静儿吓得尖叫,转身拉着玉珑便没命地跑。
黑衣人注意到她们,立刻沉声大喝:“别让她们给溜了!”
静儿一直跑、一直跑,玉珑更像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一般任由她拉。两个弱女子的脚程能快到哪里去?在夜明山附近的一处急湍的高耸河谷,她们被一群黑衣人给团团围住了。
静儿紧抱着毫无反应的玉珑,惨白着脸,抖得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等杀完这最后的余孽,咱们就可以回去向王爷交差啦!”
最后的?!静儿顿时透体冰凉。
这代表寒家的其他人……全都死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寒家究竟和你们何冤何仇?!”她悲愤地尖叫哭喊,而黑衣人笑得更加张狂。
“都要死了还这么多话。”他举起刀便向她们砍来。“纳命来──”
“小姐,小心!”静儿一见情况危急,不假思索地便将玉珑往悬崖一推。左右都是绝路,就让老天爷决定她们的命运吧!
但静儿这么一推,却让自己的背心硬生生地往刀口下送去。静儿惨叫一声,血雨立刻有如喷泉般洒落满夜星空。
一切的过程宛如慢动作地在她眼底放映,玉珑瞪大了眼睛,却始终做不出任何反应。但是当热烫的血液喷洒在她满头满脸时,她茫然的神智终于突破了那层坚固的薄膜。
“静儿……”她颤抖地抚上脸上静儿的血,而凄厉的惨叫终于从她口中迸出:“不要啊──”
同时,她的身躯加速往山崖下坠去,遥远地传来扑通一声,素白的身影被吞入了波涛汹涌的滚滚洪流之中。
必死无疑!黑衣人往崖前探看后,一致认为。他们彼此点了点头,“好,咱们快撤!”
不留下任何证据,是做杀手的第一准则!
第九章
厉勋站在已成一片废墟的寒家大院之前,踉跄了好几步,终于跌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颤抖地掩住自己的嘴巴,不知他应该大叫,还是哭号?
他离开她是为了还给她平静的生活,他希望她幸福,他希望她快乐,他希望他离开她后便能带走所有危险,还给她一切理应属于她的安然与恩宠。
可是怎么会变这样?就算他这么处心积虑,他终究还是害了她!他害死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心肺俱裂地痛问,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寒家对他们不是已无任何威胁了吗?为什么还要下这种毒手?
“第一,谁教你爱上了她。”银翘傲慢地睨着他,仿佛绝对的天经地义。“第二,王爷本来就打算斩草除根,从没计画留下任何活口。”
厉勋又是狠狠一震。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活口,那么他这么拚死拚活地替父王卖命,为的又是什么?!
他的脸色惨白,瞪着火后残骸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但银翘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咯咯娇笑地柔腻搂住他的颈项。
“这下你该彻底明白了吧?”她痴恋地瞅着他,迷醉地在他的下唇印上好几个吻。“寒玉珑已经死了,你,又是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了。”
望着一片焦黑的废墟断垣,厉勋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反应能力。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身体打从骨子里地好冷、好冷、好冷……
厉勋失了魂般地回到王府里,神态竟是异常地冷静,御景王冷眼瞧着,心下不由得提防了起来。
“竟然连声质问也没有,总不会对我起了反意了吧?!”御景王捋着下须,喃喃自问。
银翘坐在厅里,没啥好气地回答:“是王爷想太多了吧!依我看,他八成只是认命了。”
“是吗?”御景王虽无反对,却也不置可否。
“还什么是不是?”银翘不耐烦地一拍桌子便站起来。“王爷,你究竟还要软禁厉勋多久?你防别人我不反对,但你总不能连我也一块儿防进去呀!”
从宣州再度回来以后,王爷便加派重重侍卫严密守住了厉勋所居的郁竹居,没有王爷的命令,凡人不得擅入。也因此,害她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厉勋了,这让她怎么不气怒!
“郡王,先别生气。”御景王脸上一片安抚的笑。“总得让我先观察观察,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呀。”
银翘对勋儿这般地痴迷,难保勋儿不会利用银翘做些什么破坏他谋反大计的事。
说到安全起见,银翘也不得不忿忿然地闭口。他们成郡王府和御景王府已然是同命连枝,若御景王府真出了什么事,她成郡王府肯定会被拖下水。她可冒不起这个险!
“好吧!”她轻啐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重重坐下,椅子碰撞发出了好大声响。
“那你得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厉勋?”
御景王抚着下颚,又露出他那特有、教人从心底发冷的微笑。
“就再过些时日吧。嗯?”
厉勋坐在桌前,双手抱头。
他知道,父王在防他。这些天除了固定送饭送菜,没有任何人进过郁竹居便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