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这回事?御景王眼眸暗生异彩,随即一闪而逝,换上了张和蔼笑脸安抚银翘,“好,好,就照你说的办。”
“王爷?!”钟太守惊喘。不会吧?
而御景王眼神只是斜斜一瞥,冷冷开口,“怎么,没听见本王说的话吗?”
“不敢!但……”钟太守冷汗直流。这林子真的很危险呀!
“你召集一些精锐,跟着我们进去。”御景王根本不理他的劝阻,迳自说道。
“我们?”
“没错。”御景王眯起眼睛,冷冷地阴笑。“本王和银翘,一块儿进去。”
看来他也非得亲眼确认一下,瞧瞧是否真如银翘所言,那和寒骥余孽纠缠不清的,难道真是他那“最听话的宝贝儿子”?!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着,厉勋一直留意着后方,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他预料中的追兵。
“哎呀!”
厉勋正心生疑窦,左边一声惨叫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珑儿?”他连忙停下脚步,探视不慎跌倒的玉珑。
“没事,只是不小心绊到。”玉珑轻摇螓首要他放心。她努力地想站起,可是踝部一阵剧痛却又让她不得不跌坐了回去。
“怎么了?”这让厉勋怎么不紧张,他立刻蹲下检查她的伤势。
“我没事,还可以继续走。”玉珑不敢拖累大家,即使已疼得满额细汗,还是继续逞强。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厉勋心疼地低斥。他真希望哪一天能彻底改过她这种老爱将苦往肚里吞的个性。“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玉珑不禁紧张地说:“我真的没事!我们还是赶快继续走吧,要是被追上就糟了!”
她太忧心身后的追兵,如果他们被追上了……天,她不敢想像后果!
“放心,你回头瞧瞧,没有人来追我们。”他背她站起,举目四望,是否有可供暂歇之所。
玉珑转头一瞧,讶然发现他说的竟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她愕然喃喃地问。
“管他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很好吗?”玉轩稚嫩的声音蓦地响起。虽然这样有点不应该,可是这前所未有的刺激让他觉得好兴奋。现在的他,望着厉勋的眼光已经全是崇拜了。
“少爷说得是,小姐,您就别再多心了。”静儿也开口劝慰她。“那边有个山洞,我们还是先进去躲躲吧。”
“好。”厉勋点头,再不迟疑地往山洞处走去。
等进到山洞,大家便再也忍不住地松了一口气。静儿机灵地在洞口捡了些干柴来生火,而厉勋则轻柔地将玉珑放下,首要之务便是脱去她的鞋袜,为她按摩。
“呃!”玉珑吃痛,不禁泛出一声呻吟。
“很痛吗?”厉勋紧张地问,心里也没比她少痛。
“不……不痛……啊!”她虽想硬撑,可是足踝上阵阵剧烈的抽痛却让她忍不住又呻吟出声。
她的痛吟让他的心狠狠一抽,不禁站起身,又要往外走。
“不成,我看还是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可以止痛的药草。”
“公子,等等!”静儿也连忙跟着站起,不敢忘却她丫头的身份。“让静儿去吧,您留在这保护小姐和少爷。”
“这不好。”厉勋摇摇头,望了望洞外黎明前的分外黑暗。“深山野岭的,你独自一个姑娘家的也很危险。还是我去吧,我天亮之前就回来。”
厉勋从静儿生起的火堆中燃起一根火把,疾步走向黝黑的树林,眼眸毫不放松地四处搜寻着所需的药草。
“有了。”幸好这止痛的雁尾草并不会太难找,他很快就发现了。他俐落地拔起药草,心急如焚。
多耽误一刻,她就多疼痛一分。对他而言,这是最难以忍受的事。他正转身,想加快脚步赶回山洞,没想到眼前竟出现了奇怪的景象──一个独身女子举着火把,正面色阴沉地盯着他。
银翘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又焦急、又心慌,眼神中甚至还流露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心疼与爱怜。这些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是为了谁?为了那个贱人?
这让她嫉妒得快要发狂,一开口就是昏了头的盛怒质问:“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你喜欢她?你是不是喜欢她?!”
不可饶恕!真是不可饶恕!连她都还没得到他的心,那个贱女人凭什么!
厉勋觉得莫名其妙,如果眼前是追兵倒可理解,但怎会出现一个泼妇对他质问他根本毋需向任何人解释的问题。
“请你让开。”他悄悄按着腰上宝剑,虽然他不愿滥杀无辜,可是如果这陌生女人的来意是为了伤害玉珑,他不会留情的!
“我才不让开!”他是她的,凭什么要她让开?!银翘疯了似的扑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袖,狂怒地摇晃,“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干你什么事!”厉勋不想和她纠缠,啐斥着甩开她。
“哈,干我什么事?”银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勋,这话亏你也说得出来!你难道忘了我是谁吗?”
厉勋本已准备飞身离去了,但她口中唤出的名字却熟悉得让他直觉一颤。他停了脚步,蹙眉回头,头一回正眼望向银翘。
“你是谁?”而他又是谁?莫非……她认识以前的他?
“我是银翘,你的未婚妻!”他竟然装傻!银翘忍不住狂怒大吼。
未婚妻?!厉勋震惊地倒退一步,但他随即直觉反应。
“胡说八道!”他转身就要再度离去。不可能!他才不相信!光凭他这种一见她就讨厌的感觉,他怎么可能和她有婚约?
“厉勋,你给我站住!”银翘惊怒大叫,奔上前扯住他‧“你当真忘了我?!”她瞪大眼,不敢置信。
“神经病,我根本不认识你!”厉勋也愠怒地低吼,厌恶极了她的纠缠不休。
“你──”银翘脸都气白了。他岂可如此侮辱她?!
“让开!”厉勋毫不留情地推开她,急着要回山洞。
但是他才刚抬起步伐,一道他此生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声音却硬生生地压回了他的脚步。
“你不认识银翘,难道你连我也不认识了?”
厉勋僵硬地转动视线移向声源,御景王的脸孔正从树林翳影中缓缓显露出来。
御景王的身后还跟着一排侍卫,人人手上的火炬在黑夜里闪亮得教人眼睛刺痛。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他怔忡的原因。
他愣愣地盯视着御景王的脸,一时间,世界陷入完全寂静,宛如封闭的闸门被猛然炸毁,汹涌如涛的记忆在瞬间狂猛地向他冲来。
他来宣州找寒骥的遗书……有人追杀他……他掉落山崖……他杀过人,好多好多的人……不止……他还杀了寒骥!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像飞闪而逝的跑马灯般晃过他脑际。
厉勋的拳头倏地收紧,仿佛掐住了满手的血腥。他浑身颤抖着,他想起来了,什么部想起来了。
迷茫的视线逐渐回复焦距,他重新望向御景王,但眼神已截然不同。他僵硬地张口,缓缓地道出他此生最不愿呼唤、却又不得不呼唤的称谓──
“久违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