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讨厌银翘,从第一眼起就没改变过。她的出现只是让他加倍地认清自己在父王心中的地位,而这可悲的现实让他怎么可能对银翘产生一丝一毫的好感?
可他偏偏绝不能撇开她,不为什么,只因为这一切全是这世上他唯一无法违抗的人──他父王的命令。
“唉──”他不由得深深长叹,为着心中深沉的无奈。
银翘却痴迷地望着他的背影。啊,他果真连背影都这么样的好看!她真是愈来愈佩服自己的眼光了。
果然,当初硬要爹帮她攀亲的决定没有作错!瞧瞧,她现在只要一想起,眼前这个世间少见的美男子不久的未来就将专属于她一人,她心中的满足和喜悦就都快胀裂她的胸膛了。
她悄悄地靠近厉勋,将粉颊轻轻贴上厉勋宽阔的后背。
“厉勋,你别生气嘛。”她娇声细气地向厉勋撒娇。“你仔细想想,和我成亲也没那么不好啊!我知道你嫌我脾气不好,可是人家会对全天下的人凶,就单单不会对你生气。人家都这么委曲求全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嘛!”银翘真搞不懂,全天下她只对他百依百顺,可他怎么就是不领情?
不管她如何曲意迎合,厉勋都只觉得恶心。但尽管如此,他也不闪避了。此次回京,父王一再对他耳提面命,千叮万嘱地便是要他好好应付银翘。
他只有紧蹙着眉头,强迫自己忍耐银翘的拥抱。
这次厉勋没推开她,银翘不禁窃喜在心,但一张嘴却仍忍不住地唠叨。
“厉勋,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想死你了。宣州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这跑?如果我没来宣州找你,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来见我了?啊?”
是又怎样?厉勋在心中回答。但是他问出口的却是另一件重要的事。
“你怎知我在宣州?”他蹙眉开口。
他两次来宣州,都是秘密进行,此次他连父王都没禀报。那么银翘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甚至──她还查出了他的落脚处!
“我们是夫妻,妻子当然应该知道丈夫的行踪啦。”银翘理直气壮地回应,想必她将派人监视厉勋的举动视作了理所当然。
但厉勋显然不这样想,他脸色倏地阴沉,回头震怒地望着她。
“你派人调查我?!”他口气危险地质问,紧握着拳头,难掩愠怒。
“不,我只是关心你。”银翘摆摆手指,毫无悔意地指正他。而她傲慢至极的语气也终于无可挽回地彻底激怒了他。
“可恶!”厉勋火大地伸手用力往身边窗棂捶去,一声巨响过后,那窗棂立刻毁了。
“呀!”银翘被他吓了一大跳,花容失色地惊斥:“厉勋,你干什么呀你?!”
“银翘,你想当我的妻子,是不是?”厉勋冰寒地开口,冷瞪银翘的眸中闪耀着凛冽的寒光。
“是……是啊。”银翘有点被他吓到了,不禁吞了口口水。
“既然如此,出嫁从夫,我有几点规则希望你能够遵循。可以吗?”他眯起双眸,冷冷地瞪她。
“当……当然!”银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勋刚刚说什么?他终于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了?!
“那好。”厉勋点点头,开始述说他的规矩。“第一,我做的事,希望你不要干涉,更不要没事找事。”尤其像些调查他的无聊事!
“但我们是夫妻啊!我怎能不知道你──”
“银翘。”
厉勋隐含威胁的警告制住了银翘的抗议。她咬着下唇半晌,终究心不甘情不愿地屈服。
“好……好嘛!我听你的就是了。”
“第二,大业未成,我可能经常无法顾及你寂寞与否。这点我希望你可以谅解。”
“我……我谅解就是了。”又是一个困难的决定。但是为了能成为厉勋的妻子,这点小事……她认了!
“很好。”厉勋满意地点点头。“至于这第三点嘛……”
“第三点是什么?”银翘已准备好洗耳恭听。
“至于这第三点……”厉勋缓缓说道,一缕恶意的思绪浮现脑际,随即在他唇畔绽开一抹邪恶的笑意。他突然伸手用力地将银翘从他身边拔开,遥睨着她,不怀好意地冷笑。“最后,我希望,若不幸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最好离我愈远愈好!”
他冷笑地说完,马上从坏了一半的窗棂跳了出去,一跃下了二楼,再也不屑看她一眼。
银翘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愣在当场。然而当厉勋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窗外时,她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银翘俏脸渐渐煞白,身子也抖得有如风中残叶。
他──竟然敢耍她?!
银翘气得奔向他刚跳窗的窗口,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声怒吼:“厉勋,你给我记住!”
好歹出了一口闷气!
厉勋发泄什么似的疾速飞身奔驰,他奔驰了许久,穿过树林,终于在林间一角停下歇息。
他闭上眼睛,听着林间沙沙吹过的阵阵清风。他让风盈满全身,仿佛想藉此涤清自己满身罪孽。
虽然起因是父亲的威逼,但他的手却怎样也无可否认地沾满了血腥。有很多人是不该死的。他十分明白,但总刻意去忘记。
要是不这样,他真不知道该怎样说服自己继续这种泯灭良心的生活。尤其……他苦笑一声,就像他前次来宣州的目的。
宣州守将寒骥将军保疆为国,清廉自持,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的忠心青天可鉴,是朝中不可多得的好官。
可惜──如他父亲所言,他太不识时务了,不仅拒绝了御景王招揽的要求,甚至还激烈地表示要立即禀报圣上。
他真的不想杀他的,可是一旦父亲造反的意图被公开,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虽然他早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但他还有想保护的母亲和弟弟!
他们什么都不知情,而他又怎能仅因自己一时心软,而让他们遭受牵连?!
所以他只有动手了,即使他事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厌当中。没想到他竟更因此而犯下了杀手的大忌──忘了彻底善后。
等回到京城后没多久,他们御景王府布在宣州的眼线便火速急传回一个宣州近来盛传的流言。
据说寒骥将军死前留下了一封书简,里面记载了他招来杀身之祸的始末。
他马上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那封书简的内容肯定与他父王的谋反有关。如果被公开,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于是还没来得及禀告父王,他便即刻动身回了宣州。他得找到那封遗书,尽快将之毁尸灭迹。
但是,宣州之大,他又该从何找起呢?
他凝神思索着,一时竟未察觉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姓厉的,纳命来!”
随着一声厉喝,夺命的剑锋朝他疾刺而来。厉勋蓦然惊觉,在问不容缓之际,反射性地向旁滚开。
他俐落地翻身站起,这才发觉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这么多人。
“来者何人?”他一手按住腰间宝剑,戒备地盯着眼前众多满是敌意的脸庞。
“你不配知道我们的名字!”一个冲动的剑士大骂着持剑向他冲来,但厉勋只是轻巧地一个回步,那剑士的攻击便落了个空。
其余剑士也跟着不死心地继续攻来,厉勋虽处剑阵之中,却还游刃有余。打了好一会儿,他锐眼发现剑阵为首剑士不经意露出的破绽,立刻不失良机,挺剑向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