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俗丽的房间,居然是他们招待客人之处,任靖杰忍不住汗颜。只因此处通常给那些留香院的姑娘们住,所以也就随她们喜好去摆设,到此的贵客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管屋内的环境如何,只要美人伺候得令他们满意即可。
天哪!床头大红的帷帐,加入大红的床单枕套,梳妆镜前散落的胭脂水粉,柜子上还有几件折叠好的女性服饰,质料轻盈而透明,一眼即知是留香院的姑娘们未带走的衣裳。
让莫念慈住这地方吗?任靖杰的心揣惴然。罢了、这地方正适合她!他硬着心在心道。
轻轻地,他将她放下来。算算时间,她也该醒来才是,都快到晚膳时刻了。
才这样想着,便看到莫念慈微微眨了贬眼睛,慢慢睁开。过了一会儿,茫然的视线才寻到他,凝住在他身上。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香甜,只是,为何一觉醒来,任公子还在眼前?不,不是任公子,该说是侯爷,他怎会还在她的房间呢?听老爷说他一早就要走了啊。
难道她在作梦吗?会是梦吗?她怎么会梦见他呢?莫非她真是舍不得他,不可能的。
看见她猛烈地摇头,在靖杰伸出手攫住她的下巴,定住她的视线。
“你在干什么?”他莫名其妙地问道。
她的幻想未免过于真实,梦中人居然会说话,这其中有些不对劲。她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转而打量起现在所处的房间。
这绝对不是她的房间,也不是两人之前共处的秘室。
“我不是在作梦?”她有丝惊骇。
见他摇头,似乎颇微欣赏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莫念慈强自镇定下来。“我们在哪儿?”
莫念慈第一个窜入脑海的想法,便是于大任又后悔了,所以又设计了他们,只是这一次似乎又换了囚禁地点。她皱眉看着这俗丽的房间,心中颇不苟同于大任的审美观。
瞧楼外的风景多美啊,一轮夕阳正淹没山后,余晕由任公子身后散发光芒,看来仿佛是他正闪闪发亮一般,灿烂得让人不敢逼视。只可惜房间摆设稍差了些。
“老爷又把我们关住了吗?”
她口中冒出的话让任靖杰愣了愣。
“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哪儿?”
“知道我还需要问吗?”他何时这么不干脆了?莫念慈不以为然地盯着他。
“那你听好,我们在北京城。”他强调道。“没有人能一而再地设计我,而不付出代价,不管是你,还是你那垂垂老矣的相公都一样。”
他的警告是白费了,莫念慈只听到前面一句话。
“我们怎么会在北京城?”莫念慈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老爷呢?他在哪里?”
对于她提起于大任的关心口吻,任靖杰心中莫名不快。“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他不是滋味道。“你的老爷不在这儿。”
“只有我?”莫念慈开始惴惴不安。“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你付出代价。”他突然逼近她面前,眼中闪闪发亮。“你以为我会吃了亏,还闷声不响地任你们逍遥吗?”
“可……可是不是我设计你的啊!”她开始害怕,不住地往床里头缩。“你为何只找我?”
“是你执行任务的吧?”他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邪笑。“不必再缩了,空出这么多床位是要让我睡的吗?”
“您……这儿究竟是哪儿?”
“靖安侯府。”
莫念慈再次惊喘。她进了侯府?抬头看着他,由他脸上的表情,她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你带我回侯府?”她再确定地问一次。
“是的。
“我是你的客人吗?”她不抱希望地问。
任靖杰笑了。“你是我的——娼妓。”他意犹未竟地加了一句:“不过你放心,目前为止,你还是专属于我一人的娼妓。”
第六章
"你是我的娼妓。"
抛下了这句话,任靖杰竟不再理她,任莫念慈一人在慕云楼度过一夜。而现在,夕阳又将西沉,还是不见他的身影。
听到他说这句话,莫念慈虽感难堪,却也不再那么心痛,也许是听惯了吧!她苦涩地想道。毕竟在那三天之中,他已经说过许多遍他对她的看法了。
不过,现在莫念慈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快饿扁了。仔细想想,从昨儿一早她就未再进食。而昨晚,她是一个人在这楼上度过凄凉的一夜。
今天一早,虽然有个丫头进来打扫,但她也只是以略微轻蔑的眼神瞥瞥她,打扫完后又出去了,从头到尾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也许侯爷带她回府,并不是要她当他的娼妓,而是要活活饿死她吧。莫念慈无力地倚在楼台栏杆上,看着外面的风景,瞧瞧是否有人还记得她。
其实一个人也不错啊,她一向是这样过日子的,只是如果没有食物,她也撑不下去。瞧,她已经饿得有些头晕眼花了,连楼下的景物也看不清楚。
院内小径上似乎有个人漫步而来,莫念慈将头往外探了探,想看清来人是谁。一阵晕眩袭来,她来不及抓紧栏杆,整个人就这么倒栽葱地跌了下去。
任靖杰抬眼一看,只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双足一点,他施展绝顶轻功,及时将她抱个满怀。
"你搞什么?"一放下她,任靖杰便忍不住开骂。"你以为我整天闲着没事,就专门等着救你吗?"
万一他没有出现呢?万一他来不及接下她呢?那……她岂不是香消玉殒了。
"搞清楚,这下面是硬梆梆的地面,可不是池塘,你想跌得头破血流啊?"
莫念慈这一跌也吓得她直冒冷汗,任靖杰的怒吼更让她止不住颤抖。
"我不是故意的……"
"你该不会有跳楼的习惯吧?"他怀疑地看着她,忆及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与现在是如出一辙。
"谁会有这种习惯?"莫念慈想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不过任靖杰已直起身来,仍是将她抱得紧紧的,似乎怕她又去跳楼。
"你紧张什么?"莫念慈乖乖地任他抱着,经过方才那么一吓,她也没什么力气再走回楼上。"如果我摔死了,不是正好称你的心,你也不必再费心报复我了。"
"我可不许你破坏我的乐趣。"他半真半假地说道。"这儿是靖安侯府,即使你想死在这儿也不行,你不配。死在这儿,我还得帮你收尸,太费事了。"
他不提起,有时莫念慈还真会忘了他的身分呢!这回连死在这儿也不配。"可是你不是要我死吗?"她涩涩地问道。
"又是谁说的了?"任靖杰怒火勃发。
"你想饿死我,还敢不承认?"莫念慈虚弱地说。。"你就是打定主意要饿死我,让我慢慢死掉。"
"胡说八道!"他气怒地否认,半晌才理解她话中之意。"你是说你一直没吃东西?"
"嗯,所以我才会头晕眼花地跌下楼去。"
"该死!"走到搂上,任靖杰在床上放下她。"难道没有丫鬟来服侍你。"
"只有今早一个小姑娘来打扫房子,就再也没人来过了。"她摇头说道。"与其要饿死,也许我还是跌死比较痛快些。"
"没人要你的命。"想到她两天未进食,任靖杰心有点痛。"你先躺好,一会儿我会命人送东西来给你吃,以后也会有个丫鬟伺候你。"
莫念慈惊异地看着他出去,每一步似乎都带着怒气。他一定很生气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不过知道他不是存心要折磨她,莫念慈心情愉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