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闭气﹗」楼砂当机立断,抱起脚程较慢的她逆风朝山坡上冲。
唔,此仇不报非温柔,哪天她非在老不修脸上画满乌龟不可﹗温柔在心里咒骂着, 屏息将头埋进楼砂怀里。她的功力较弱,可以闭气的时间也有限,还好脸用手帕幪着, 加上可以埋首在楼砂胸前……如果闭气撑不到楼砂冲出毒粉范围外时的话,那么偷吸两 口气也应该无碍,不至于会中毒吧﹖耳边传来两声哀嚎,想是楼砂踢倒了哪两个活该被 揍的下毒者……如此说,再跑一段路就安全了。
温柔心里正偷偷松了口气,却猛然感觉身子往下急坠!身体一下子失去所有平衡, 一颗心却荡到了喉咙口。猛地,她像是整个人狠狠撞上一堵坚硬的墙,空气硬生生被从 肺里被挤出来,温柔只觉眼前一片斑驳乱色,然后便陷入完全的黑暗中……***自己 急促的喘息声和浑身的酸痛让温柔意识到,她并没有昏过去。那……为什么眼前一片漆 黑,什么都看不见﹖她……她在什么地方﹖试着撑起身子来,这才摸索到她身子底下压 着个人。「喂!楼砂?」她小心翼翼地低声叫唤。
她……没把人给压死吧﹖「我没死。」楼砂沉稳地响应,好象猜到她在想什么。
温柔立刻翻身爬起来,楼砂也顺势起身。两人肩并肩打量着周围。但事实上除了身 边人的身影依稀可辨,温柔什么都看不见。
「刚才怎么回事﹖」她悄声问。
「我们掉在一个洞里。」楼砂轻咳了声,「我失足了,抱歉。」
「洞﹖」温柔抬头看,眼睛眨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辨得头顶那一点点亮光--很遥远 的薄光,照不到洞里。……天﹗骨头没被摔断是她好运,但是……「你回得上去吗﹖」 她将全副希望寄托在楼砂身上。
他叹了一声︰「现下太暗了,要上去恐怕很困难。」
「那么,要等天亮了?」温柔忍不住又抬头望了望,「你说那个老不修跑哪里去了 ﹖」
楼砂嗤了一声﹕「下山了吧﹖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当我们摔死了,二是他认为我 们没死,所以怕是个诡计。不管是哪种,他都不会下来检查。」
「所以,暂时我们是被困住了。」温柔的眼睛已渐渐习惯黑暗、看得见个大概。她 摸索着靠山壁坐下,楼砂也依样而行。
两人静默片刻,然后是温柔率先打破沉默:「我们要在这里至少待一夜,是不是? 」
「是。」
「那么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聊聊吗?」她的声音越来越「亲切」。
楼砂认命地叹了口气:「想聊什么我都奉陪。」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从那本什么衡天心经聊起,如何﹖」黑暗中,温柔「巧 笑嫣然」。***「知道衡天心经吗﹖」
温柔摇了摇头,然后才想起洞内伸手不见五指。
唉﹗谁料得到会陷入这种境地,两人身上都没带火石,这会儿只能呆坐在黑暗里, 猜想这洞到底多大。她吁了口气,回答道:「没听过。我对江湖事一窍不通。」
「衡天心经听说是一百多年前,一名叫高衡天的武学奇才所创。书中包括了许多精 妙的剑术招式,和他的独门轻功。」楼砂低笑,「武林人士十个里七、八个是狗,不勤 练武艺,听说哪里有秘籍就像狗闻到肉骨头,乱挤乱抢,妄想一夕间变成绝世高手。」
温柔没辄地翻了个白眼﹕「好比金蟒帮﹖」
那批人,从陕北老远跑来杭州,也真够清闲的了﹗「的确。」楼砂叹了口气,「衡 天心经被江湖人一喧染,成了旷世绝作,前一阵子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消息,说这玩意儿 是在杭州一带,所以江湖人全都蜂涌而来。」
嗯,经他一说,倒是有这么回事。前些天街上常常能见到佩刀带剑,异乡口音的江 湖人,原来是为了这个。嘿……还给红香楼添了不少银子呢﹗「那,衡天心经是怎么会 扯到你身上的﹖」
「那群白痴以为我的武功就是来自衡天心经……说起来,很有可能是树大招风,康 成王搜刮太多肥水被人怨妒了。」回想起康成王那张可以刮下三层馊水的老脸,楼砂暗 暗摇头,「不知是谁散布的谣言,说高衡天除了留下一本心经,还有大量的宝藏,而且 埋的地方正是康成王府的底下。你说这样一来,康成王还有得清静吗﹖」
「嗯,难怪王府警卫那么森严……」温柔点了点头,那天,楼砂也把她当成是垂涎 于衡天心经的人了吧﹖这样一说,来龙去脉她心里也多少有点谱了。
「让我猜猜:有些梁上君子找不到东西,发起狠来干脆行刺小王爷,心想若是家里 三天两头有小偷加上独生儿子被当成箭靶,康成王一定会放弃这栋府宅,回京城去在他 皇兄脚下过太平日子,是不是﹖」
「不错。」楼砂觉得他越来越欣赏身边的这个女人,思路灵敏,很能举一反三。和 她说话绝不用担心讲到口干舌燥,耐性全失的地步。
忆起两人初遇的情景,他轻轻笑起来﹕「那天晚上刚见到你的时候,我一直在猜想 你是哪个门派的人,这样的武功还敢单枪匹马跑来闯。」
没口德的家伙﹗温柔自觉脸上发热,狠狠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既然他武功那么好, 皮想必也厚,下手重些无妨。「你也多少给点面子好不好﹖太伤我的自尊心了。」
楼砂哈哈一笑﹕「是我不对,不说了。」
哼,算他识趣。不然搞不好还没脱难,她就先把难友乱拳打死了。温柔伸伸懒腰, 继续她没问完的疑问﹕「那天刺杀康成小王爷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好象家丑不能 外扬似的﹖」
「那批人也是江西哪个门派的,现在正在被押解上京的路上。康成王将消息封锁得 极其严密,你猜是为了什么﹖」
考她﹖温柔脑中细细一思量,不由得惊了一跳:「难道,康成王也相信这--」
「康成王正非常起劲地在他的后花园挖宝。」楼砂证实了她的猜测。
温柔忍不住又翻白眼,呻吟了一声……受不了这些皇亲国戚!都阔得直冒油了,还 老是想着要发横财,连独生儿子的命都抵不过那子虚乌有的宝藏重要。
算了,不用再问下去了。这下她已经明白怎会莫名其妙被人追杀,也就够了。其它 杂七杂八的东西塞在脑子里浪费地方。而且,这位康成王如此起劲的拚命搜刮财宝,也 许是别有深意……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想着,温柔懒懒地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随口问道﹕「你说,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
「三、四个吧﹖」楼砂顿了一下,自嘲地道﹕「以后若和人吵架,我得小心有一个 词不能用了。」
「什么﹖」
「井底之蛙……对这词我现在有了比谁都完美的亲身体验。」
唔……温柔笑了。还好这只和她一起掉下来的,至少不是幽默感全无的笨青蛙,剩 下的几个时辰也不会需要眼观鼻,鼻观心地打坐度过。
说真的,现在早过了她就寝的时间。温柔随手扯了扯楼砂的衣服:「和你商量一件 事,行不行﹖」
「什么﹖」
「肩膀借来当枕头用用。」
这小女人,倒是很实事求是,深知物尽其用的道理。「男女授受不亲。」楼砂轻咳 ,带着一丝朋友间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