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会以为你不希望茱莉享受我的姓氏能够带给她的好处。”
她手里的木杖颤抖。“等安乔治解决你,你的姓氏就一文不值了。”
雷克利用从桑提斯口中搜集来的消息。“怎么?你拥护安乔治?我还以为你瞧不起他呢。”
“我当然瞧不起他。他是个恶棍,可是他的狡诈足以榨干你。”
雷克双膝用力避免滑倒。如果文娜知道……他甩掉不可能的想法。
“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文娜夫人?我认为你喜欢和安乔治玩游戏。而我相信你不知道自己对茱莉造成什么伤害。”
“你这无礼的小子!”她发火,可是脸上仍然挂着微笑。“这是我听过最荒唐的事。她是个坚强的好女人,好得你匹配不上!”
有一百双眼睛看着他们,雷克保持理性冷静。“她必须坚强,否则怎么受得了你和乔治的折磨?”
她的手指抓紧他的袖子。“茱莉和我熬过了乔治的把戏。你又了解那个混蛋多少!”
“我只是一个客观的旁观者。”
“随你怎么说。茱莉将为爱情结婚,而不是依从她的父亲的命令。”
雷克打出桑提斯给他的一张王牌。“就像你一样?”
她脸色发白。他们到达点心桌旁,侍者为他们倒酒,雷克递给文娜夫人一杯。
“我的两次婚姻都是别人安排的。”她玩弄手上的扇子。“两个丈夫都是结婚那天才第一次见面。”
她受过伤害。但是她知道如何不让她的外孙女受伤害吗?“你对这两次婚姻感到愤怒,是不是?”
她扬起下巴。“我熬过来了,有我的帮助,茱莉不会像市场的小牛般任人买卖。”
他第一次深思这个娇傲的女人在男人手上受过的苦。但是她不好的经验就使她有权利玩弄茱莉的生活吗?多么奇怪啊,一向将婚姻视为实务安排的他,现在竟然会把它看做是情感的结合。
虽然他同意文娜的看法,却不能告诉她,她会将它视为他的弱点而加以利用。他决定用权势对抗权势。“国王赞成这件婚事。”
她注视他。“他回信给你了?我没有看见信──”她骤然住口。
他忍不住微笑。“偷看别人的信等于偷窃。”
她像个任性的孩子嘟起嘴。“我会告诉茱莉你骂我是贼。”
“你可以顺便告诉她,我将送给你一座庄园──在她和我结婚之后。”
“我会告诉她你企图贿赂我。”
“齐家的人,”他骄傲地说。“不会卑躬屈膝地贿赂任何人。”
“除非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隐藏,或是要维护浪荡的名声。”她喝完酒,将酒杯递给他。“晚安,我不打扰你玩乐了。”
他看着她跛行而去。乖僻的文娜夫人甚至会伤害最爱她的人。
他的心为巴斯城的邮政局长小姐,以及她多年来忍受的痛苦而痛。附近的嘈杂声退去。他突然觉得空虚而寂寞,甚至在欢乐的人群中。他放下酒杯。
如果茱莉没有去布里斯托,今晚她会在这里,而且会鼓舞他使他摆脱阴郁的情绪。他什么时候不再因需求而想要她,开始为自己需要她?
这个想法像颗炸弹震撼他的心灵。起初,他痛恨她和自己,以及促使他们在一起的情况。然后,他了解并且尊重她小心保护的感情。后来,他深深地被她吸引。现在他渴求她,需要她。他爱她。
我爱她。
惊愕的雷克找到最近的椅子坐下来,他的眉头渗出汗水。温柔的感情在他的胸腔里膨胀,否认的情绪继之而起。
他没有恋爱的经验。在他看来,婚姻要求的是责任和忠诚,至于“爱”只是殷懃的男人挂在嘴上的浪漫口号。
他爱安茱莉。想着这几个字,承认这事实,他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他爱她,她明天早上就会到家。
她将陪伴他去温泉池,明天晚上他要使她成为他的女人。
第九章
诱惑女人者在巴斯城的公共场所应该节制他们的甜言蜜语。
──蓝毕梧,巴斯城规
今天早上她会和他去温泉池,但是晚上后她将要求他离开。
这是正确的选择。这是她唯一的选择。那么,她为什么心痛?
茱莉穿上衣服,肩膀怎么也撑不起来。鸽子从屋檐下的鸟巢飞出,咕咕地叫着。甚至天气也决心嘲弄她的心情,因为黎明的光线渗入澄清如镜的天空。
她一边扣扣子一边为啃啮决心的疑虑找借口。她试着告诉自己她仍然同情齐雷克,但是她知道令她痛苦的其实是自己对他产生的真感情。
她没有指望他对她的工作产生兴趣,更别提他会不顾危险逮住强盗、取回失窃的邮件。他对道格和昆彼是真的关心。齐雷克的内心并不是个恶棍,感情的真假她还看得出来。她的父亲使她成为识别感情真伪的专家。
雷克似乎是真正关心也在意她的,否则他何必花时间陪伴她?他一定是想要她,否则他为什么会如此放纵地吻她、爱抚她?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他必须娶她。
她可以永远欺骗自己,永远相信他是真心地爱她。
但是当面对“生活在谎言之中”或是“独自生活”的抉择时,她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提起袋子拿起手套,她下楼去和外婆一起等他。
文娜站在壁炉前,注视着架上的画像。黎丝为外婆涂了淡淡的脂粉,梳了一个流行的发式。红宝石在她的耳朵上闪耀。
“我仍然认为你应该让我把它带到办公室去,”茱莉说,走到外婆身后。“既然它使你如此心烦。”
文娜生气地看着画像。“他是个下流的漫画家。他应该把你画成端庄聪慧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大眼睛的无知女孩──虽然当时的你相当纯真。”
茱莉的内心畏缩。“哦,外婆。”
她仍然没有看着茱莉。“这个城市的人仍然无法忘记你的愚蠢行为,虽然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如果我不为你辩护,孩子,谁会呢?”
茱莉注视文娜僵直的背。“我会为自己辩护,外婆。我是成人了,我不怕闲话。”
文娜低头,暴露出精色头发里的灰斑。“可是你必须承认,这种事太难堪了。所有的这些婚约。我在想如果我……如果你再签一次婚约,我们会变成什么?”
每一次的婚约都使外婆难堪。“我会是巴斯城的邮政局长小姐,而你会是我最喜欢的外婆。记住,我已经不是画像上那个无知的女孩。”
“我应该烧了这个可笑的东西。当我想到我竟卖了翡翠项链来订制它……”她叹息,摇摇头。“真令人憎恶。”
茱莉感觉仿佛被掴了一巴掌。她一向很欣赏这个画家的嘲讽风格。“你不是认真的。”
“不,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文娜转身,不高兴地歪歪嘴。
“你打算以这种发型出门?”
“我的头发怎么了?”
“它看起来像编起来的马尾巴。你会把头发弄湿,然后黎丝得花几个小时把它弄干。”
茱莉摸摸自己的辫子。“我觉得这个样式很合适。我不打算在温泉池里游泳,而且黎丝从未为我弄干头发。”
文娜耸耸肩。“随便你。不过如果你那短期的仰慕者再不赶紧出现,我们索性留在家里。到七点钟,浴池就会挤得不象话了。”
茱莉瞥向时钟。“现在才六点半,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他只是一个朋友。”
“呸!女人和男人永远不可能是朋友,你应该了解这一点,他是你的父亲的可怜玩偶。你不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