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说道:「您当然愿意带领我们进城吧!亲爱的队长。」
「谢谢您,夫人。」他略微颔首,落後,命令手下前进。在刀剑的碰撞声和马蹄声中,士兵们开始行动。
「怎麽样?」当她们越过那两行士兵时,艾琳探问。
若兰在马具的叮当声中说道:「什麽怎麽样?」
「你为何对这次的任务神秘兮兮的?」
任务?苦难还差不多。「哦,艾琳,我才没有。我已经把这里的问题都告诉你了。女王费尽唇舌说我应该适可而止。她认为就一个女流之辈而言,我太过干练了。没头没脑的派我来这里就是对我的处罚。」
艾琳碎了一声诅咒。「我这位皇室表亲真是太健忘了。你会干练是为她效劳的结果不管是不是女流之辈。」
「我知道。」若兰想到她为女王效劳的这此一年。从当年的安妮公主收养孤女若兰起,若兰就开始见习了。她五岁时就能将女王的另一个孩子过世的坏消息传达给乔治王子。记忆中的女王对她的怜悯使她的口气软化。「她还说既然我这么了解她,她就不需费事的对我解释这件事的枝节。」
艾琳吹了一声口哨。「她真的生你的气了。」
若兰凝视地平线。「没错。她的口气酸溜溜的。」
「难得你还能保持冷静。但是糟蹋了你的聪明才智毕竟是一种遗憾。」
这句恭维振奋了若兰阴霾的心情,但她仍对艾琳说不出口真正激怒女王的原因。「当她告诉我我可以选择嫁给波罗的海事务大臣,或是自谋生计时,我告诉她我宁愿到土耳其的後宫去。」
艾琳在胸前画十字。「她知道你最讨厌寒冷。」
「是的。我决定引退并重整旗鼓。只是没想到竟然要到边地来重整旗鼓。」
「这次谈判你会做得很俐落。你要如何展开?」
若兰讨厌无知,但她对苏格兰人的了解少得可怜。「我不确定。」
「我对你有十足的信心,亲爱的。来,快告诉我,女王陛下说那个英格兰人怎么样?」
「他叫汤雅柏,辛克莱男爵。就是他请求援助、控告那个苏格兰人绑架、窃盗等等。哦,她还命令我要先去拜访那个苏格兰人。」
「怪了。即使是那个英格兰人先闹事的,她也一向小、心不要偏袒自己的同胞。或许她认识那个苏格兰人,或者」她眼中闪著淘气。「他可能是个表亲之类的。」
「我不以为然。他率领一批低地族人。我不认为他们和斯图亚特王朝有任何关联不管哪一方面。」若兰领悟到艾琳的调侃,急忙说:「哦,饶了我吧!艾琳。」
艾琳不在意的挥手。「没事。那家伙叫什麽?」
「杜凯尔,基德堡伯爵。」
「听起来是非常道地的苏格兰人……而且非常看好。他有伯爵夫人吗?」
「没有。他是鳏夫,布斯里那边的客栈老板说的。」
「的确非常看好,亲爱的。」
若兰不得不举手遮蔽落日的光芒以便看清朋友的面孔。「对你、对我,还是对谈判?」
艾琳摇动手指。「当然是对你。」然後她注视起伏的山坡和崎岖的台地。「或许白马王子就在山的那一头等你。他或许就是他们在布斯里所谈论的那个传奇的边地勋爵,然後你就会有心事了。一位传奇人物可以使你神魂颠倒、对你甜言蜜语,并载你到他的爱之巢去。」
若兰在视线的边缘看到「福宝」狐疑的挺立在山坡上,长尾巴翻卷到背上,鼻子嗅著空气。它似乎闻到什么,发出惊恐的吠叫。
「在这里等著。」若兰策马奔上山坡。到了山顶,她倒抽一口气,胸口立刻塞满刺鼻的烟味。
下面的峡谷中矗立著一楝佃农小木屋的残骸。在黝黑的田地边缘,她看到一座新坟。她垂下肩膀,不知道这幅景象是炉火不慎引起的,或是她要在这里解决的那个问题所造成的後果。
如果是後者,那么她不只需要外交手腕才能获致和平。她想像杜凯尔的模样,看到一个老弱、固执的苏格兰人向她的专长挑战,并企图压制她。
但是一个小时之後她所见到的那个男人却以另一种方式向她挑战。
若兰站在基德堡的休息室,不禁联想到路易十六最笨拙的那位弄臣,当他又无法取悦国王时的模样。
她笼罩在怜悯和困惑之下。
他穿著背心及膝的草绿色天鹅绒马裤,头上歪戴著摸粉的卷曲假发,鼻梁上架著比教堂玻璃还厚的眼镜,看起来俨然像个衣衫不整的小丑,而非城堡爵爷。
「你带孔雀来了吗?」他那双被镜片所扭曲的绿眼中闪著希望之光。
「孔雀!」她重复道,一面思忖合理的答覆。
艾琳在她背後咳嗽的掩饰窃笑;塞拉和塞凡则目瞪口呆。
她刻意的对艾琳说道:「你应该想到火炉边取暖,带著双胞胎一起过去。」
艾琳点头,将男孩们带到房间另一头。
若兰转身道:「我们说到哪里?」
「孔雀。它们还没换毛吧?」他以学者的口吻说。「即使换了,我还是希望你无论如何将它们带走了。」他举起一个钩子上系有橘褐色羽毛的玩意儿。「雉鸡毛不能钓鱼,这些就像新堡的煤炭一样是废物。」
他兀自笑起来。他的假发抖落了一些灰粉在他的肩膀上,然後他蹒跚的朝她上前一步。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鞋子左右穿错了。
基於恻隐之心,她以最和善的口吻说道:「你认错人了,爵爷。」她完美的屈膝行礼。「我没有带孔雀来。」
他蹙眉地将那玩意儿插入口袋中,但是当他缩手时,钩子钓到他的手指。他猛甩头,但无济於事。最後,他终於想到要拔出钩子,嘟囔的将它别在袖子上。「你是旅行者。好伟大啊!」他在裤子上擦手,留下一点血迹。他碎步疾走向她,一面伸出手。「请容在下自我介绍并欢迎你。在下是杜凯尔,基德堡第八世伯爵。」
她握住他的手,惊讶的发现他的手掌上有水泡。她的脑筋转动,然後销定矛盾之处。他怎麽会有水泡?因为拔羽毛?她不以为然。为什麽一个几近笨伯的贵族会有一双工人的手?
他放开她,侧著头,像在等待似的。她满腹狐疑的维持礼貌。「谢谢您,爵爷。我是马若兰。」
「啊,你是苏格兰人。」
她无法将目光从他的眼神移开,他眼中闪著聪慧和其他东西。直觉告诉她,他占上风。她非控制情势不可。他在暗处,她在明处。但她又不能示弱。
「父亲!」一个童音从她背後扬起。她转身看见一位头发乌黑的细瘦男孩冲进屋子,到伯爵身边。
男孩穿著格子呢律,腰上别著大人的剑。那沉重的兵器刮著铺石地板,腰带拉扯著那条杜氏花纹的格子呢裙。
「马厩里有士兵,」他仓皇的宣称。「英格兰士兵-.我们必须武装。」他试图拔剑,却只是扯掉了裙子。裙子从腰带上滑落,露出苍白的臀部和细削的双腿。
伯爵倾身为他穿裙子,同时向他耳语,而他全神贯注的聆听。
若兰敏锐的察觉、玩味这里的异样。这个傻瓜怎能领导杜氏和莫氏族人?他看起来并不能胜任绑架或任何他被指控的罪行。
「马小姐,」他说道。「这个吵闹的孩子,兼真理的拥护者是小犬麦」
「父亲!」男孩怒道。「你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