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的清誉,就简简单单的断送在这几个小子的插科打诨之中。
她还能怎么办?哎!算了!
William双手抱胸的杵在芙蕖身后,静静地观赏着阿杰灵巧的双手在芙蕖的头上飞舞,打理着芙蕖那头从见面之初便让他感觉碍眼的头发。
经过水仙姊妹等的调教,他知道要和芙蕖打交道,最好的方法就是比她还要强势,在她拒绝你之前先帮她决定、完成,再强迫她接受你的好意。后来他发现这一招果真管用,强烈的推拒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莫可奈何的接受。例如:视力矫正手术、剪头发、度假,甚至连阿杰开玩笑的唤她“William的马子”,她到最后都只能勉为其难的应了。
不,说勉为其难太委屈,因为芙蕖偷偷上扬的嘴角早巳背叛了她。
和佟芙蕖相处越久,WiUiam越抓得住她掩埋在理性外表下的性子。她并不像鸢尾所形容的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冷若冰霜,或是无情、没人性,她只是不擅表达、不擅人际,以为冷漠就可以掩盖所有的欲望,以为距离就可以杜绝所有的背叛;她极力的鞭策自己,努力做好,却又不愿意别人夸奖,不敢快乐、不敢忧伤,以为这样才叫完美。
但是在他看来,佟芙蕖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她所要的,只是人们的主动关爱,需要别人先将她视为同伙,先接纳她,让她有重视的感觉,说穿了,她只是个需要爱的大女孩。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阿杰夸张的哼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由芙蕖的面前退开。“It'sshowtime!”
芙蕖眨眨眼,盯着镜中的人影猛瞧,这是她吗?
油亮光洁的老气发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微鬈曲的赫本头,将她本来就清丽的鹅蛋脸衬托得更加突出。晶莹的双眼、俏挺的鼻子,和略呈粉红色的双唇,让她整个人简直是容光焕发!阿杰会变魔术吗?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看起来如此有朝气!
“很不错吧!证明我的技术又更上一层了。”阿杰得意地向William邀功着。
“那是她人本来就美。换成是你自己的堂姊,你敢说?"William提醒阿杰他曾经的背叛。
“呵,呵呵。”阿杰自知理亏,假假的笑着。
William一个跨步拉起芙蕖。“我们走吧!”说着就往门口走。
不习惯被人称赞的芙蕖闪了一下神,随即又想到。“可是,钱——”不付钱就走,岂不成强盗了!
“是啊、是啊,William,你想剪霸王头啊!还是你马子上道。”阿杰也跟着扇风点火。
“你堂姊的帐我还没算呢!"William瞪了阿杰一眼,搂过芙蕖。“没空理这冤大头了。走吧!”
“可是——”
“别担心,他的钱多到你不能想像,不少这一次。”
语罢,自在地搂着芙蕖的腰,离开阿杰的视线。
“哼!算你小子狠!看在你马子的分上,饶你这一次。”阿杰望着William两人契合的背影,恨恨地说道。随即,精明的脸上又露出奸诈的笑容。“反正我家恐龙表妹、大象堂姊多得是,以后一周派一个上来,看你不跪地求饶才怪。嘿嘿嘿!”
已经走远的William兀自沉浸在芙蕖的美丽中,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又被好朋友给出卖了。
唉!小心交友不慎哪!
* * * 。
火车“喀噔喀噔”有节奏的跑着,窗外的景致一幕幕在佟芙蕖跟前掠过,从都市到乡村,再从乡村走进都市;远离一个车站,又贴近了下一个车站。熙熙攘攘的行人,上上下下的旅客,串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望着这些在她生命里来来去去的过客,芙蕖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有多久没搭火车了?
三年?五年?还是更久?
或者该说,她有多久没走出学校,多久没走出家庭了呢?
她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一旦算清,就是变的提醒她现实的残酷,为了学位,为了升等,现实的种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没法子思考。
因此,此刻的她,只想静静的欣赏窗外这些对她来说阔别已久的自然景色,还有得来不易的悠闲自适。不过,有一点,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搞清楚。
芙蕖瞥了瞥身旁正在浏览一本男性时尚杂志的William,吞了吞口水。“小弟,你究竟——”
“要把你带到哪里去?”William也偏过脸看她,失笑地说:“芙蕖,这问题你已经问了我五次,不能换点新鲜的?”
芙蕖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要她换点新鲜的,他若肯回答,她又何须连问五次,搞得自己像只鹦鹉似的?
“新鲜的!”要比伶牙俐齿,她也不是不行啦!“好啊,那我问你,你究竟要把我抓去哪里卖?”
“哈哈哈!”William又是朗声大笑三声。“抓去卖!我买你都来不及了,哪会笨到把你卖?把你这个无价之宝卖了,我赚八辈子的钱都买不回来吧!”
“无聊!”
“不,一点也不无聊。”William用食指在她跟前摇了一摇。“还有,别叫我小弟,我不小——”他故意暧昧地顿了顿,眼神瞟向自己的裤档。“都二十七了!”
“你!”芙蕖语窒,他的玩笑逗弄得浑身不对劲。
这样算不算是语言的性骚扰!
回去她要多读点法律常识,哪天好告他一告!
扭过头,不想面对William似笑非笑的脸。
赌气地盯着窗外,不想理他。不知为何,在这个小她两岁的大男孩面前,她越来越容易手足无措,越来越容易不知所措,也越来越没有原则,任由他对她的生活作决定、下命令,彷佛以前那个果断、冷静、坚决的佟芙蕖消失了,换上一个犹豫、情绪化、软弱的她。
火车正穿过隧道,洞穴里的黑暗将她的面孔清清楚楚的映照在玻璃上,芙蕖略略举起手,触摸着玻璃上的自己。
这个佟芙蕖,不是她所熟悉的佟芙蕖,她所熟悉的佟芙蕖,是那个带着眼镜、梳着发髻,一身灰色的佟芙蕖,可是,她已经不存在了。
玻璃上反射出的,是个睁着溜溜大眼、顶个赫本头,穿着浅粉红合身T恤的女子,这个人,也是她,是陌生的她。
玻璃上陌生的她旁边,映着已经转回头继续阅读杂志的William,有型的俊脸上,表情专注得不容亵玩。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带着如暖阳一样和煦的笑容,如微风一般舒适的嗓音,在她还没来得及反抗之前就一次又一次贸然的入侵她平静的生活。如果她够理智、够绝情,她是该推开他的,推开这个霸道的男孩,推开这个她根本不知底细、不知其名的陌生人;但,她仍然不够理智、不够绝情,所以推不开他。而且,更令她不解的是,为何她还会眷恋于他霸道的温柔、他主动流露出的关怀、甚或他与朋友之间不入流的玩笑!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有见过几次面,却能影响她至此至深?!
佟芙蕖伸出她的纤纤玉指,从玻璃的反影上,偷偷的描绘着William的侧面轮廓,自他嚣张的金发往下走,经过他光洁的额头,来到他高挺的鼻梁,还有两片薄薄的嘴唇,最后到达他坚毅的下巴。她慢慢的描绘着一遍又—遍,暗自祈祷火车的速度可以减慢,或者隧道奇异的自动加长,好让她能够多点时间放纵自己的目光在他脸上徘徊,却又不被他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