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喝了一口白兰地,查德从来没有和他谈过任何一个女人,当然了,他合理的认为这纯粹是因为这个交易产生的情况,然而这和查理以前遇过的状况不一样,这是这几年来查德第一次对某位女性感兴趣,他觉得他应该站在替纪查德处理事务的角度来看,但是他觉得他还是应该有所回应,“我和雷小姐会面过,我并不觉得愉快。”
“会面不尽然都会是愉快的。”查德直截了当地说道,“而且我想光和她见过一次面并不能了解她很多,不过我可以清楚看透的是,她越不希望你这么看她,而实际上你看见的可能就越接近真实的她。”说到这里突然有一个画面闪进他脑海里,那是一双赤裸的脚踝和脚丫子,还有沾着泥土的脸。接着,是她心里交战、言词激烈的样子,他一度觉得她像是树木里的一只幼虫或是发脾气、撒泼的悍妇。
“我想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纪先生,他们总是在大众面前露出最好的一面。”
查德由文件中抬起头来,“没错,但如果是雷小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给你好脸色看。”看完文件的最后一页,他把它放下,拿起白兰地走向窗边。雷黛丽有些地方很不一样,有些地方就像是挑战传统一样的,如同刚刚查理所提的。她表现出来的,不像是大多数人想给人深刻的印象那样,反而她像是在隐藏自己,对那些她应该急着去搏取他们注意和欢心的人表现得不在乎、兴趣缺缺的样子。
今天在她姨丈的制图室里,她和他昨晚看见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同,就像白天和夜晚的差别,差距很大,她有一部分是温暖明亮的,就像是森林里的精灵一样,而其他部分,查德想到就只能摇头了。他昨晚不是才认为她缺乏热情和活力吗?她今天就像是个喷火表演的人,一个十足暴躁的野丫头!查德不记得有女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他知道那是他还没长大之前的事了。
如果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头发没有散下来,她没有跺着脚大发脾气地对他大声斥责的话,他原来是要好好谴责她,让她有深刻的印象的,但是她的头发散下来,鬈曲的褐色秀发散落到腰身,很迷人,于是他被吸引得连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他也被她突然涌上脸的红晕迷住了,她的眼睛更像是两团散发热力、热情的蓝色火球。而他更是完全被她的唇迷住了,她的朱唇微启,可以看见她洁白如雪的贝齿,还有她口中那一片潮湿、温润的粉红色蓓蕾。她的唇实在足以让人意乱情迷,实在是太引人入胜,强烈到他不得不克制自己。但是即使到他走出希妲家门口,黛丽的朱唇仍然纠缠着他,让他愈来愈觉得那是他所见过最想一亲芳泽的嘴唇。
查德懊恼地把握住酒杯的手收紧,他如果不把雷黛丽当成一个纯粹事务上的对象的话,他就是个大傻瓜!然而他并不想把生意和个人情感混为一谈,绝不!威廉是怎么形容她的?冷感的小巫婆,记住!他这么告诉自己:查德把想着黛丽红唇的念头赶出心里。他要把雷瀚买下来,免得它一直颓败下去。结合雷瀚、纪林和他在英格兰拥有的一切,他可以建立起全英格兰最好的畜牧计划而且也可以种出全英格兰顶尖的谷物。而这些产物,他可以用他的船把它们运到美洲或法国,或是任何一个愿购买的国家。如果这些贸易顺利进行,那么他就能提升英格兰的畜牧业和谷物生产业,他会对祖国的经济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望出窗外,查德把视线放在正穿越佩尔梅尔街的一辆车上,突然他的脑筋又陷入一片混乱。毫无疑问地,车上的是雷黛丽和卢安森。她怎么可以这么愚蠢?他曾一度克制住的情绪又不可遏抑的爆发了,以为卢安森可以给她什么?他看着那个没用的花花公子边凑到她耳边说话边用戴了手套的手指把玩她的头发。
曾经一度查德有股冲动想把那只手的手指一根根敲碎,一下一下重重的击个粉碎,顺便也给黛丽那反应迟钝的脑袋一记,不到四个小时前她才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大叫她绝不会卖掉雷瀚,而现在呢?她却让卢安森这样一个庸俗的痞子纠缠她。在这种敞着窗户的车上一同出游,正好撩起街上那些三姑六婆说长道短的兴致,晚餐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归成一体地看待了,然后明天整个舆论又会再度沸腾。如果她坚持不卖雷瀚,那她是决定找个有钱的老公了?但是雷黛丽又对这个世界有一些特殊的看法,而这些似乎不像她会做的。
黛丽坐的那辆国王继续往前走着,而车上的那两个人依然专注着彼此间的对话,不知道窗户这头查德正在看着,查德憎恶地把视线转开,然后赌气似地一口把杯中剩下的酒全喝光。
“纪先生?”
查德无意识地看着查理,查理正拿着白兰地酒瓶。
“我问您要不要再来一杯?”
“好的。”查德回答,把酒杯放到银盘上,看着他把杯子注满,然后把杯子拿回来,“查理。”
查理马上抬头,注意到查德语气的不同。
“确定雷小姐和她的律师知道这次我给他们考虑的时间是三十天,过了这个期限他们还不能决定的话,他们就当做已经做了选择,而且是不利的选择。”
“我会的,纪先生。”
黛丽正在往另一个舞会的路上,她望向车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真是美好的春天!”她这么想着,现在正值完全捉摸不定的季节,昨天晚上又下了雨,而今天晚上却完全相反。今天一整天无云,地面都是干的了,湿气也全不见了,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却一点也不冷,当菲力姨丈扶她上车的时候,她还觉得有阵暖风拂面,像是宣告夏天要来临了。
如果她在雷瀚的话,空气里应该会充满泥土香和玫瑰的香气,而她会跑遍整幢房子,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春天迷人的香气及生机、活力进屋里来把屋里那些冬天的寒气,死气沉沉全都赶到外头,她这星期写信给伯特的时候一定要提醒他这么做。
彼得把车停在卡文家前面,黛丽在车夫的扶持下下了车,跟往常一样,她站在希妲和菲力之间,黛丽等他们整理好自己,就三个人朝拥挤、多采多姿的礼服堆中走去了。
黛丽穿着蜜桃色的礼服,有蕾丝绣花和花球镶着衣服的边缘,这是希妲建议她穿的,因为这件衣服的样式很有夏天的风味。她说的一定没错,因为她对今晚所抱的兴奋与期待远超过之前几个月以来所参加过的舞会、宴会,因为她知道今天晚上可以做什么,有什么期盼。
安森答应过她要来的,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来,而且觉得自己一定会有一个有趣的夜晚的原因,先前她总是和一些年纪稍长的女人或是寡妇站在角落聊天,或者到别的房间去看一些图画之类的,还有更糟的,就是和一些不认识的绅士们聊天,听他们自以为是的谈论他们白天的事业和行迳,所以她很高兴安森能救她逃离上述三种不幸的命运。
菲力递给黛丽一杯香槟,黛丽接过后开始环顾整个舞厅寻找安森,他在那儿!她踮起脚尖,伸手脖子,想看得更清楚点,那个金发绅士和另外三个年轻人站在远远的房间的另一角,哦!那不是他,她有点失望的放下脚。她又想找个时钟看看时间,但是找遍整个房间却连个时钟也没有,她也不愿意问菲力到底是几点了,因为她知道布妲阿姨和菲力姨丈一定又会问东问西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们那个有关晚餐的话题又会转到安森的身上,安森的父母、安森的家庭、安森的家族史之类的。黛丽已经尽她所能地回答他们的问题了,但是就如同她告诉过希妲的,她真的只知道安森的爸妈曾经是她父母的朋友而已,他们拜访过雷瀚一次,她想,当她还在雷瀚的时候,或许自己爸妈也去拜访过安森家吧。菲力也说他想他应该见过安森几次面,只是菲力和希妲对他的印象不深,当然,如果他被认为是要求婚的人,那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