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你告诉我什么是巫术,我就回答。”
凯尔温烦躁地喘着气:“女巫就是撒旦的侍女,从魔鬼那里获得力量的女人,你就是女巫,你承认了吧!”
“不,”姬热拉坚决地说,“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东西,我没有毒害过碧雅特丽丝,我对希尔达和她的孩子问心无愧,我一生中没有伤害过一个生灵。我不是你说的女巫。”
她看见鲁特加笑了,她的心顿时温暖起来。
“你在撒谎!”凯尔温叫道,“谎言!上帝会有办法发现真相的。”
姬热拉终于被允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伊奇用一只毛茸茸的手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别害怕,小猫,”他小声说,“鲁特加不会让那些骗子手得逞的,他向来捍卫属于自己的东西,任何人想夺走它,他都会毫不客气。”
她也轻轻握了一下伊奇的手,可并不像伊奇那样乐观。
几个勇敢的人出来为姬热拉辩护,但很快就被凯尔温的诡辩驳倒了。他们结结巴巴地讲述姬热拉如何治好了他们的咳嗽和胃痛,这与其说是辩护,倒不如说是为姬热拉增添了新的罪状。有人说姬热拉这么善良,不像是魔鬼??这是魔鬼们惯用的伪装伎俩,凯尔温纠正道。最后主教自信地看看法官:“亲爱的先生们,我希望你们为了上帝和国王的尊严,将这个邪恶的女巫绳之以法。”
法官们神情紧张地相互商议,一会儿看看鲁特加,一会儿又看看阿德琳达和姬热拉。他们都是单纯而诚实的人,许多人从小看着姬热拉长大,她曾为他们治过病,接生过他们的孩子,他们中的两个人得到过她的护身符,保护他们不受当地许多疫病的侵扰。姬热拉知道法官们为她感到难过,但他们投向主教的目光却充满了恐惧。人群安静下来,等待着法官的判决,偶尔响起一声咳嗽,一个喷嚏,一声小孩的哭叫??这些声音只是使法庭显得更加寂静,气氛更加紧张。
首席法官克罗纳清了清嗓子,他是一个年长的木匠,一辈子都生活在阿顿,他平时充满了自信,现在看起来则神情紧张。“嗯……鲁特加,我的主人,我们作出了一个决定。”
姬热拉的心顿时缩紧了。
“好的,”鲁特加平静地问,“什么决定?”
“我们……我们认为国王的指控有些道理。”
鲁特加的下巴抽搐了一下。姬热拉对自己说一定要鼓起勇气,捍卫尊严,不能在丈夫和众人面前丢脸。
克罗纳慌忙继续说:“我们觉得国王的指控是有法律依据的。但是我们还不能完全弄清事情的真相,必须由一场决斗来裁决。我们把最后的决定权留给上帝。”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克罗纳大声说道:“凯尔温主教阁下,你挑选哪一位战士来为国王战斗呢?”
“不需要什么挑选,”凯尔温说,“鲁特加是国王在阿顿的守护者,他将为国王的事业而战。”
伊奇在姬热拉身旁不满地嘟囔着。鲁特加的脸僵住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姬热拉的心一沉,她凭她的天赋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种天赋已经使她饱经苦难。
“另选一个!”鲁特加吼道,“挑一个更好的,凯尔温。既然你这样肯定我妻子是个女巫,你自己去决斗吧,让上帝来指引你的正义之手。”
“我不是国王的武士,我是他的使者。国王命令你在这个案子中伸张正义,难道你想违背他的指示吗?”
鲁特加无言以对。姬热拉感觉到了他的痛苦,就好象那是她自己的痛苦一样。
“想好了吗,我的主人?”凯尔温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想违抗国王的命令、违背自己的誓言吗?”
鲁特加狠狠地瞪了凯尔温一眼,那目光令姬热拉都想倒退,伊奇扶住了她。
“也许你想让国王自己来决斗,以证明他的指控,”主教油腔滑调地说,“你认为他不会这样做吗?他镇压了维尔登的叛乱后杀了五千撒克森俘虏,你想他还有耐心容忍撒克森人继续过他们异教徒的生活,容忍傲慢的领主幻想他们的权力能够独立于国王吗?”
鲁特加的目光从凯尔温转向姬热拉。在其它所有人看来,他面无表情,脸如花岗岩雕刻的一般,可姬热拉对他太了解了。此刻她看到了他的痛苦和愤怒,诅咒国王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考验他。她用尽全身力气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告诉他她完全理解。
“我为国王而战!”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声音显得异样而冷酷,可是那与姬热拉对视的眼睛却暗淡无光,充满了悲哀和遗憾。
“姬热拉小姐,”克罗纳问,“谁来为证明你的无辜而战呢?”
“我来捍卫她!”阿尔汉,他在姬热拉入狱的时候已经获得了自由,走上前来,“四天前我刚向你宣过誓,鲁特加,不要怀疑我的忠诚,但我还是准备用我的剑保护一个撒克森人不受这些坏蛋的伤害。”他朝凯尔温和高恩特吐了一口唾沫。
“你不能参加决斗,”鲁特加吼道,“这不公平,你的腿伤还没有好。”
阿尔汉咧嘴一笑,“你的胳膊也有伤。”
“可我的伤并不重。”
姬热拉感觉到伊奇神情激动,随时都准备跳起来,她抓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不要。”
“我是你唯一的希望。”伊奇嘟囔道。
“不,鲁特加才是我唯一的希望。”
伊奇正要争辩,罗萨从鲁特加身边站起,“我来捍卫姬热拉。”罗萨朝她微笑,不去理会阿德琳达恼怒的眼神。
“不,”姬热拉大声拒绝,“不,罗萨,我不接受。”
他似乎没有听见,“这是我的权力,”他对克罗纳说,“姬热拉是我妹妹,我为她感到自豪,我有权力捍卫她。”
“就这么定了!”克罗纳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以免再出现异议,“明天日出时分,愿上帝保佑正义!”
天还没有亮,鲁特加就在作决斗的准备了。伊奇帮他检查厚厚的皮制胸甲和上面坠着的铁片,检查他的剑有无可能对主人构成致命威胁的缺陷。鲁特加检查了剑刃,刀口锋利无比。在他的大拇指上留下了一丝细细的血痕。这把剑曾是他父亲的,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这是一把高贵的武器,由于岁月久远,镶金的剑柄已有些磨损。剑把上两颗血色的红宝石之间刻着一句格言:勇者无敌。米兰的一个铁匠花了二十多天才打出了这柄双刃剑,他父亲花了一笔不小的数目把它买下来。从它出炉那天起,剑刃就用涂油的绒毛里住,插在一个特制的剑鞘中。
这把剑对鲁特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他的生命,是他的生计所系;它寄托着他对家庭的怀念。然而,他今天早晨看着它,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伊奇把鲁特加的胸甲放到床上,上面的铁片哗哗作响。大熊今天早上很少说话,只顾完成他的工作,好象鲁特加不在屋子里。对于伊奇到房间里来帮他作决斗前的准备,鲁特加感到很惊讶。可是旧习难改呀,他们已是多年的战友了。他不知道这场疯狂的事件过后,他们的友谊能否继续下去。
“你该穿上盔甲了,”伊奇说,他的声音很平静,男人们平时在走上血肉横飞的战场之前用来壮胆的那些玩笑话没有了,“尽管你并不需要它。要是你认真打,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那个罗萨放倒,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