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厮杀的武士引起了姬热拉的注意。那大个除了伊奇不会是别人,而只有鲁特加才敢和伊奇真刀真枪地对打。
“那是……?”碧雅特丽丝的声音颤抖起来。
“对,正是他。”
尽管天气寒冷,狂风呼啸,鲁特加和伊奇都只穿着短裤。大熊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从下巴到肚脐都长着卷曲的红毛。
鲁特加的身上则露出更多的肌肉。看到他,姬热拉的脸一阵发热。随着他的剑有力地举起、劈下,他发达的肌肉在汗水浸润的发亮的皮肤下滚动。她清楚他身上的每一块斑痕,她的手指曾在他胸腹间那短短的浓密的体毛上滑动,她的手曾扣住他结实的臀部,她曾吻过他手上硬硬的老茧,她还记得他手上的粗糙的皮肤温柔地掠过她每一寸肌肤的感觉。他正敏捷地腾挪躲闪,他生来就是一个勇士,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种罪恶感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在渴慕另一个女人的示婚夫,这是不道德的。这不仅是不道德的,而且是愚蠢的。这种不道德的后果只能是不幸。
一声轻轻的惊叫把姬热拉的注意力拉回到碧雅特丽丝身上。她脸色苍白,好象流干了所有的血。她紧紧地攥住姬热拉的手。
“看啊!”她带着哭腔说,“他们会被杀死的。”
“他们只是在操练武艺,”姬热拉安慰她说,“鲁特加是唯一敢和大熊比试剑术和摔跤的人。”
“太残忍了!就像是野兽在打。”
“我们生活在一个残忍的世界里,你应该庆幸有这么一个人保护你。”
“我在阿顿看见的最残忍的东西就是鲁特加!”碧雅特丽丝叫道,“谁来保护我不受他的侵犯?”随即她后悔地垂下眼睛,“对不起,姬热拉,我并不是有意冒犯阿顿的主人。只是我已经习惯了修道院的平静和安宁。”
姬热拉带着碧雅特丽丝走出演练场,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阿顿的主人。“你无需害怕鲁特加,碧雅特丽丝。”
“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碧雅特丽丝淡淡地答道,“我相信主人鲁特加是一个可敬的好人,她们告诉我查理王很器重他,称他为朋友。安杰丽卡妈妈说对于一个撒克森普通贵族的孤儿来说,这是一桩不错的婚事。”她叹了一口气,朝演练场恐惧地瞥了一眼,“可他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这么野蛮。在他身边我觉得只要他瞪我一眼就能把我撕成碎片。一个像鲁特加这样的人是不懂得什么温柔的。”
姬热拉知道碧雅特丽丝是大错特错了。她知道鲁特加的手指和嘴唇是如何善于撩拨风情。她记起昏暗的油灯下鲁特加倚在床边,看着躺在身边的她,那双平时剑一般锐利的眼睛是那样充满了柔情蜜意。她心里升起一股火辣辣的妒意,他所有的柔情,他的力量和情欲都要给予碧雅特丽丝了,而她却并不需要这些。由于痛苦,姬热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当她们走到庄园门口的台阶时,碧雅特丽丝停下来后悔地说,“你是对的,姬热拉。有这么一个丈夫保护我,我应该高兴,我会学着去爱他的。从我离开斯特林被送到修道院时起,我就把我所有的爱交给了上帝,我响往着和姐妹们一样作基督的新娘。如今国王却要让我作一个军阀的新娘。”
姬热拉握住碧雅特丽丝的手,嫉妒和怜悯在心中交织,“鲁特加会让你快乐的,碧雅特丽丝。他比你想象的要好。”
碧雅特丽丝叹了口气,低下头:“我会努力去做一个好妻子的,愿上帝保佑。快乐对我来说是多余的。”
“姬热拉小姐!”岗塔尔快步爬上台阶朝她们走来,他大口地喘着气,嘴里呼出的水气就像神话里的龙吐出的烟雾。“姬热拉,快来!吉奥夫被牛栏晨的那只老公猪给咬伤了!”
“哦,天哪!”
“他正在露特佳面前出风头,在围栏上走,然后就摔了下来。那只可恶的老公猪差点咬死他,幸亏露特佳及时把他拖出来。”
“告诉他们别搬动他,我去拿药。”
“好的。”他向碧雅特丽丝鞠了个躬,然后跑去送信。
“我来帮你。”碧雅特丽丝小声说。
“小姐,我想你最好还是别去了。”让碧雅特丽丝去干什么呢,她的神经如此脆弱,恐怕一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就会晕倒。就在这时一个人从礼拜堂里走出来??罗萨。“你不是想详细地了解礼拜堂里的圣物吗,正好他可以带你去看。”
罗萨很高兴能陪碧雅特丽丝走走,姬热拉去照料吉奥夫。姬热拉看着他俩一起朝礼拜堂走去。罗萨低头看着他的表妹,嘴里说着什么,碧雅特丽丝美丽的脸上焕发着光彩。这个从修道院出来的胆小的美貌少女好象和罗萨呆在一起很自在,而罗萨是一个几乎和鲁特加一样魁梧的职业武士。罗萨是她的表哥,是一家人,而且罗萨真正有一颗善良的心。对于鲁特加来说,拔剑杀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对于罗萨则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或许碧雅特丽丝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
姬热拉叹了一口气,匆匆向诊所赶去。
两天以后,鲁特加、碧雅特丽丝、姬热拉、罗萨、奥多和十个士兵出发到斯特林去碧雅特丽丝想在婚礼之前到她童年时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至少她是这么对人说的。姬热拉知道其中的真相,巡视鲁特加的那一半保留地只是拖延婚期的又一个借口。
天色是阴郁的,姬热拉注意到鲁特加的情绪就像天上密布的乌云和冷嗖嗖的蒙蒙细雨。他尖刻的幽默并不是因为天气,过去几天来他的脾气都很坏,尽管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几乎每个人都感到他话里带刺,即使是阿德琳达这几天也离他远远的。姬热拉不用害怕撞见他,因为如果诊所没有事她都一直和碧雅特丽丝在一起,而只要鲁特加一出现,碧雅特丽丝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逃开了。
整个上午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倾泄在鲁特加和他的部下身上,马蹄下溅起的半冻的泥浆,可鲁特加和士兵们对这些却无动于衷。姬热拉也没怎么在意恶劣的天气,她被自己的烦恼困扰着。各种矛盾的情感在她内心激战,不亚于老兵们在酒杯中回忆起来的任何一场战役。
既然姬热拉已经开始服侍鲁特加未来的新娘子,阿顿的主人就不再来找她到他床上去了。一方面姬热拉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认识到她的决心是坚定的;另一方面,她又对他如此轻易放弃感到伤心。感情是一种痛苦的东西,姬热拉郁闷地想。没有它们生活会容易得多。虽然少了些乐趣,但会轻松些。
总而言之,姬热拉的脑子里有足够的东西使她忘掉寒冷和大雨。碧雅特丽丝就没有这么幸运。虽然她很少说话,懮愁却清楚地写在脸上。她不安地坐在马背上,对这只行动迟缓的牲口完全束手无策,耽误了整个队伍的行程。
距斯特林不家很多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气和女人使通常一天的路程需要两天才能走完。他们在一片桦树和松树林里扎下营地,士兵们很快支起三顶帐篷,一顶给女人们,一顶给鲁特加、罗萨和奥多,一顶给他们自己。
姬热拉什么也不想干,只想钻到毯子里睡觉。她浑身发冷,后背因为骑了一天的马酸痛不已,她的精神被内心深处各种情感的激烈斗争弄得疲惫不堪。可是碧雅特丽丝并不想睡。一到她们自己的帐篷里,一路上愁眉不展的她终于控制不住了,伤心地抽泣起来。“你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了吗?”她哭着说。
“谁?”
“鲁特加!整整一天,他看上去像能把铁钉吃下去。两天里他几乎没和我说过话。”
姬热拉叹了口气,她懒得提醒她鲁特加几乎和谁都没有说话。
“唉,姬热拉!服从国王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接受这桩婚事。但这太难了。整天我都在看鲁特加,告诉自己应该为这样一个令人生畏的丈夫而高兴。有他保护我,我会很安全。可我不能欺骗自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