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学会用这些小花小草来治病的?”他们在一块林间空地上停下来的时候,鲁特加问她。“我看不出来这些花草之间有什么不同。”
“我妈妈教我的,她是个很有名气的郎中。”
“同时也是个女巫?”
“是的,人们有了伤病都找她,她有时给他们点药,有时给他们念个咒,通常他们会感到好受多了,即使病没全治好也是这样。有时候,病人对精神安慰需要比治疗要强烈,我妈妈就是给她们这个。”
“你也一样。”鲁特加笑了,她一边采着草药,鲁特加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谁能把人的身心魂看透,谁就既能治病,也能杀人。你真幸运,能看出这一点。”
有一刻,真实的鲁特加从领主鲁特加的外表后面闪现了出来。作为一个医生和一个女人,直觉使得姬热拉要伸出手去抚摸他。但还没等她伸出手来,那幽幽的真实便又在这外表的防护后隐退了。他的眼光移到了别处,目光锐利。
“那么,你的巫术也是你妈妈教的了?”
“她曾想教我,”姬热拉叹口气说道,“你看得出来,我对巫术没她那么内行。我想使用她教我的那些巫术时,它们多数情况是不奏效??有时甚至适得其反。”
“我很清楚。”他哼着鼻子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睛里闪着光,“我听说你能看到未来,阿德琳达这么说,普通人也这么说。”
她沉默着,但是他直盯盯的眼光逼着她说话,他要个说法,根据姬热拉的经验,他想要什么东西,不得到是不会满足的。
“有时候,我是会看到些幻象。”她不否认。“可能那些东西不是我刻意想象出来的,这实际上是我的一种天赋。我妈妈偶尔也能这样,但没有我强烈。”
鲁特加轻轻地微笑了,“这些幻象能成真吗?”
“会的,”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幻境中先与鲁特加交欢的可怕的情景,当时她竭力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个梦,但她知道那不是。有朝一日他们会在池塘里做爱的,如同她幻境中看到的那样,“会的。”她静静地重复道。“它们大多会成真的。”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怀疑,“你的幻象说将来阿顿会怎么样?”
她低头看自己插进泥土中的手,但看到的不是黑湿的泥土和杂乱的草丛,而是曾在她梦中出现过多次的血与火的场面。“我的幻象告诉我,战争并没有结束。”
“在这世界上不会没有战争,这你还不知道?”
“这我不想知道。”
他摇了摇头,接着忽然僵住了,眼睛盯在她身后的一点上。他吃了一惊,转过身去??一只银灰色的脑袋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褐色的眼睛里闪着欢迎的光。
“赛尔沃!”她伸出手,邀请那只狼到空地上来。鲁特加把身后的弓取了下来,搭一根箭在弦上,姬热拉发现了这情形,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挡在他与那只狼之间。“别这样!求你了!它不会伤害人的。”
鲁特加岩石般坚定的灰眼睛沿着箭尖所指的方向,直直地看了姬热拉一会儿,姬热拉忽然想到不知有多少人在即将死亡时看到过这样的目光。鲁特加慢慢地放下了弓箭,赛尔沃也不顾忌弓箭了,踱着步走进了空地中,把脑袋塞到了姬热拉的手下面。
“一个宠物?”鲁特加有些不信地问。
“不全是。”她用手指梳着狼脑袋上的长毛,低头冲那双褐色的眼睛笑着。“一个朋友,我真没想到它会在这儿。除了我,它见谁都怕羞。”
鲁特加仔细看着那只狼,赛尔沃蹲下来,舌头在嘴巴外舔着,也同样地看着鲁特加。姬热拉惊讶地发现,她这个特殊的朋友会对鲁特加如此友好。赛尔沃好象知道了姬热拉心里的所想,在她手上迅速地舔了下,告诉姬热拉她仍然是它的朋友。
“你有非常奇怪的伙伴,小女巫。”
“有时候是,”她顽皮地笑了,鲁特加也被引得微笑起来。
“我以前见过你这个朋友,在傍晚原时候,它藏在要塞的周围的森林边上,它的行为在一只野兽来说很奇怪。我当时想它是中了你的巫术疯了。但愿你没有驯养野兽的习惯。”他用眼睛盯着她。
“大多数野兽都不愿被驯养,我的主人。”
他不屑地哼一声,“对绝大多数野兽来说,驯养意味着死亡。你最好让你这身漂亮的皮毛离阿顿远一点,漂亮野兽,不然城墙里面的人会用箭把你射穿的。”
赛尔沃以狼的方式对他微笑一下,鲁特加在内心深处被逗笑了。他们之间的这种交流,使姬热拉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暖意。
“女巫姑娘,你那些叶子草根采够了吗?”
“够了,”她说道,声音很有点感激。
“祝你好运!”鲁特加对那只狼说道。他们站起身来,赛尔沃离开了。
“除了我,赛尔沃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么驯服过。”
鲁特加咧嘴一笑,“这不用奇怪,你以前总管我叫野兽。”
“对。也许它找到了一个野兽兄弟。”
“也许。”
鲁特加低头吻她,姬热拉忽然希望他们能永远留在森林里,仅仅作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姑娘,而不是作为一个领主和一个农奴。
赛尔沃接受了鲁特加,这标志着姬热拉彻底的投降。在夏天最后的日子里,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很幸福。鲁特加身上有些独特的东西。她第一次看见他时就感到了,虽然由于环境的原因以及他们双方的骄傲与固执使他们各执一端,因而她一直不愿承认这点。当赛尔沃确证了这个人的独特性之后,刀子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在心里更深刻地依恋他了。好象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生前对爱尔坎加那么满意,尽管这老领主连假装着爱过她都没有。
第一场雪下过了。鲁特加提拔罗萨当了他的卫队长,这职务罗萨即使不是热情地,也是在小心谨慎地干着。伊奇伤好下床了,这大个子体力一恢复,就带了一小队人离开阿顿了。他苦笑着对姬热拉说是执行一次护送任务,但对这次任务的细节却缄口不言。
一个潮湿寒冷的早晨,姬热拉那里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客人??高恩特神父的妻子希尔达。她和自己的丈夫一样不知疲倦地缠着阿顿的异教徒们对教堂树立应有的尊敬。
“我丈夫要知道我来你这儿讨药,非把我皮剥了不可。”希尔达凄惨地告诉姬热拉。“他说你搞的那些都是罪恶。”这种论调希尔达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地宣扬过,姬热拉从小就被他们搞得悲惨不堪。她常对姬热拉讲姬丝芬达在地狱里遭受的痛苦。有一次,在姬热拉搬到要塞里住之后的不久,希尔达用猪血在姬热拉的小屋上画了一个“?”号,好几天之后,那猪血的气味才散掉。
这几天希尔达收敛多了,但她的蔑视一点也没减。现在她自己也生了病,主动到魔鬼女人这进而来求助来了。姬热拉忍着不去想这事。
“高恩特说生孩子的痛苦是从夏娃那里继承来的。”希尔达对她说道,“越痛苦,对她灵魂越有好处。”
姬热拉再倒了一杯益母药液,递给神父的妻子。“男人说这话当然容易,他们又不用受这生育之苦。”
“是啊,”希尔达凄惨地叹息着,“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受的是什么苦,你也不知道,姬热拉,不过我希望你不久也能知道,鲁特加领主不是常跟你干这事吗?他应该发过誓,用刀剑保护信仰!我丈夫一定让他赎罪,不过他好象没有忏悔意思,也不想放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