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眸光瞥到一旁呆愣的水音,他伸手道:「刚刚的记录让我过目。」
「呃……喔,是,再、再一下。」她赶忙再埋首振笔疾书,唰唰的将最後的结果补上,行文快速是行文记录见证者必备的。「请大人过目。」她恭敬呈上。
天相才看开头,双眉已皱,只见行文记录本上很生动的形容著--
矮小黑绿的腐烂之魔看起来像团浓稠的痰。
但是,他那两颗ㄠㄠ的黑洞眼看起来又很可爱,或许他的牙齿像锯子般不讨喜,但天生万物必有用,仔细想想如果家裏能养一只,劈柴就不用费心,冬天会很温暖,挺实用的。
当然,很令人震惊的是一撮小痰的威力不容忽视,腐烂之魔竟可轻而易举的突破天相大人在琉璃墙上布下的镇压咒,一口黑水,重挫转栽庭内的人,让大家领教到他的厉害。
原本瞧不起他的人也觉得他很厉害,但厉害中还有很厉害的人,就是比他更厉害的天相大人,非常可怕的天相大人,一出手就判他绞焚之刑,於是这撮痰就受诛的死了。
「水音,你跟腐烂之魔有八代交情吗?」纵然没拾首,但旁人都看得出总是威风凛凛,冷硬酷样的天相大人,额际有抹青筋在跳动。
「没有呀,大人。」干嘛这么问。
「那你又知道家裏养一只腐烂之魔,劈柴不用费心,冬天会很温暖。」天相牙痒的切问。
旁人听到惊呼倒喘,只有别开玩笑的感觉。这种妖魔能力不高,却因身体呈流动液状,只要有一点小缝洞都能让他溜出,尤其会以黑水腐蚀人再潜进体内为恶,是非常令人头痛且害怕的,光味道就令人作呕,谁敢收留呀。
「我,我想行文要客观,偶尔替妖魔的功能……想一想,再下笔也好。」
天相深吸口气,蓦闭起眼,自从水音来了之後,他最常的动作,便是将额上那抹开始跳动的青筋揉压下。向来淡漠不易动气的他,实不想为这种可笑与无知的行文动肝火。
「重、写!」他清楚道。
「可是--」
「你也想跟腐烂之魔一样要本庭织件衣服送你吗?」威胁的狠话随著眸光瞪去!
「啊……不了,那个花色不适合我。」想到腐烂之魔的死法,水音眨眼咽下可怕的口水。
「等一下将你重写的行文送来。」说完,拂袖离去。
大夥以目光恭送这位严以律己赏罚分明的天相大人。
星宫神将中的天相,看起来我行我素的外在,实际上却是个断然、公正,偶尔带著冷硬顽固的男子,而且这样一个男子汉,还是个精於编织缝补的高手,这种外貌与特性,经常让初相见的人充满不适应。
第二章 天相的痛
转裁庭的内部建筑相当宽广与奇特,天花板之高,几乎令人仰望的快断了脖子,数根顶天似的大石柱,各呈不同色彩,有深幽黑石、晴空蔚蓝、白吴如昼、茵绿鲜翠等等各色大柱矗立。
「紫微!」
回到庭内正殿的天相,看到端坐客椅上的男子,向来酷硬的面庞展露一丝难得表情。
「天相!」十四星宫神将中的为首者紫微,搁下茶杯,起身相迎。
「上回见到你是一年半前,你的忙简直是以寸眨眼算,怎么今次有这等闲暇来我这。」
「说得好像见我一面难如登天。」
「就算不是难如登天,我们见面的时间问隔也以『年』起算较多。」
彼此大步跨向对方,紫微稳健的面庞充满对同伴久别相见的笑容,天相性格的唇也勾起一抹淡笑。
「原来天相老弟这么思念我这领头大哥。」时间计算的这么清楚,连向来古井不波的表情也这么有反应,紫微感动。
「我很难不思念呐,」淡笑已转成似笑非笑。「一年半前我上呈圣院表明想卸职离开,身为领头大哥的你很义气的保证,会替我向学院长进言好达成我的愿望,结果你的义气至今犹让我……嗯哼,难忘呀!」
「这……」紫微乾笑。「当时正逢镇锁化外虚界的圣物被人盗走,诸事繁忙,以致忽略了天相老弟的请托,愚兄该死、该死。」
「是这样吗?」疑问的双眉一挑。 「小弟我听到的却非如此,听说经过你向大司圣特别进言,为我这续留原职进了不少力呀。」
「这话从何说起?」
当两人仅剩一步时,紫微莫名问著,眼前那张很男性气概的面庞目光锐意一横,迳自往前方走去。
天相坐回半月形的办公大桌前,背後,与桌子一样是个呈半月形的巨大石书架,上方一大片密密麻麻分门别类的文案卷宗。
「相信你对这张回文不陌生才是。」天相从标著圣院批文的石书架上,由其中一格抽出一本卷宗内文,抛给紫微。
紫微摊开纸卷,只见上方批示是大司圣亲阅,明列写著--
天相之求恐难照准,简言之是--办不到!
望天相体察当今人界尚有乱事,甚为需要英才之士。
以阁下之能、以阁下之才、以阁下卖命多年的阅历,怎能枉顾一己之私,弃苦难手足--四季司圣、十四星宫神将等而去!
集合众人之见,皆认为此事一旦发生,此人该当是无情无义者;大夥怎堪乐见同伴手足间,有人落得无情无义的骂名,当下联名将此案谨呈到本司圣手中,以本司圣超然公正、明断定非的睿智,自当想都不想的驳回这等儿戏之请。
所以--
还清天相续掌转栽庭。
堂堂大男儿莫为私情小事扰乱心志。
天相应也明白,橙色公文是针对圣院上层者。
以阁下之英武,不适合捧上一纸查罪待办的橙色公文。
自当,你或可认为素来坐得正行得端,橙色公文又如何?想办也办不了你!
这一点阁下切莫担心,本司圣若要谁接橙色公文,从来不曾失手,哪怕对方一切清白如纸,本司圣定也能找上几个黑点给他,望阁下脑力与心智能贯通,深察这句话。
光城圣院伟大的心灵长者大司圣谕
「这、这……」
「这种一看就知道是被众人一起围堵的内容,是人都不会忘吧。」天相替他接口。
「可是我明明只说你一时为情失意,先安抚住你再说,怎么会……」用这种威胁的作法,而且其他人在当时显然也都参了一脚!
「什么叫一时为情失意!」天相不满。「情人跑了,当然该有疗伤止痛的反应。」这种属於往事不堪再回首的情绪,由一脸酷样的他说来,调子依然很冷、表情依然很淡。
「天相老弟,身为星宫神将中的领头大哥,我实在不该这么对你说,但是从你接掌转裁庭之前失恋三次,接掌之後失恋二次,每次一失恋就说要闭关到深山,一辈子和织线纠缠,大哥我实在很难认同你这种疗伤法。」男儿该有大志,那种想法太不像样了。
「我认同就好,世上唯一不会抛弃我的,就是那些五颜六色的线。」他冷哼的将双脚翘上半月形大桌。
「天相,我看你也不是那么热衷交女友,何必面对失恋就这么想不开。」老说要闭关狂织一辈子毛线。
「我不热衷?」天相彻头彻尾表情不变,只有口吻带些问号。
「无论恋爱或失恋,都不曾见你神态有什么变化,大哥我实在感觉不出你的热衷在哪?」
「会这样吗?」他仅牵起右眉头一丝微皱,不到眨眼间便又平去,真是吝於表达讯息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