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震惊,这么严重的事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我不惯。我问:“你要解除婚约?”
她说:“你对我的感情已经死了,拖下去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要叫我等你复苏?”
“我对你的感情死了?凭良心说一句,琪琪,你对我的感情根本没有生存过。”
“我们别吵架。”她马上说。
“我也不想吵架,我很明白你是一切讲究优雅的人。”
我想起朱明,她伏在地下,整个人埋在膝盖里,哭得天昏地暗,她可没有介意出丑,她不觉得全心全意爱一个人有什么不妥,即使那个人不爱她,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她不是那种要面子的人。
第五章
琪琪很气,她的脸色转为苍白,看上去更像一座大理石像。美丽的琪琪。她需要的不是这样的男人。她需要一个理智的、冷静的。聪慧的男人。
“其实我也知道,我对你不公平,”我说,“我太幼稚,我不够冷静。”
“我可没那么想过。”琪琪的声音比较缓和,“你别多心,我希望你的态度改一改,若果你有什么问题,我希望你提出来讨论。”
“我不要讨论!我们不是开会!我可以把事情告诉你,我是很想去看朱明,但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没有去找她,我怕你,你永远高高在上,永远超人一等,我发觉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无法与你接近?”我说。
琪琪看着我,有点激动,但是说不出话来。
我说:“不要问我是否爱上了她,我们也许只是朋友与朋友之间的关系,我是个幼稚的人,我需要时间了解自己。”。
琪琪薄薄的嘴唇颤动一下,她问:“你要去看她?”
“我想。”我说。
“我尊重你。”
“我不要你尊重我!”我大喝一声,“我只是你的未婚夫,不是你的父母师尊君王?”
琪琪苍白的说:“家豪,你说得对,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交通了。”
“你以为我不难过?”我问,“你以为我当初向你求婚只是儿戏?我对你的轻描淡写真是愤怒,你是神祉,我是凡人,我请你怜悯我这个普通的人,好不好?”
琪琪转头便上楼。
我一个人大吼大叫摔东西,琪琪那夜没有开过门,她连晚饭也没有吃。
第二天我一早独自开车到实验室去。
真无聊。
我决不会解除婚约,我不是不爱琪琪,我也不是不懂得欣赏琪琪,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了解她,了解我自己。没见到朱明之前,琪琪是我惟一认识的女子,我根本不晓得世界上还有第二种类型的女人存在,一旦发现了朱明的热烈,琪琪益发冰凉。
但是我不要与她解除婚约,除非是琪琪自动抛弃我,否则我不会离开她,这是一种道义,她是一个女人,女人跟过我之后流落了,我觉得塌台的是我,不是她。
我想,就算我要离开琪琪,也要等她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才是,如果她找不到,我就得负责她一辈子,谁让我当初向她求婚呢?这便是做男人的难处。若果我现在离开了琪琪,她一时激愤,认识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每个人指指点点地说:
“这是方家豪以前的未婚妻。”那个男人也会问:
“你以前是方家豪的女人吗?”无论怎么样,我脱不了关系,人们总把我的名字带在口里,不不,我是个骄傲的人,我不是唐,唐是个拆烂污,没人格的男人。
我永远不会与琪琪解除婚约。
甚至对朱明,我也有一份歉意,我答应照顾她,却半途而废,现在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好像与我有关,我觉得难过。
在实验室里我无法集中精神,打电话到法科院去问琪琪那一班几点钟放学,我开了车去等她。
琪琪放学了,她独自走过校园,捧着一叠书,穿着黑色法科袍子,也没有脱下来。
我叫她:“琪琪!琪琪!”
她愕然地抬起头来,看见了我,眼神很复杂,阴晴不定,但是一忽儿就镇静下来,忽然微笑了,琪琪笑起来非常的美丽,像春天的花开放一般。
我竟叫她烦恼了,我这个幼稚的人。
“家豪,”她走过来,“你怎么有空?”
我竟瞒着她去看朱明,接朱明。
我拉起她的手,“琪琪。”
“你,你怎么了?”琪琪说着上车,“你看你,又哭了,你怎么能够永远像女孩子?”她笑,
“唉,你这个人!”
我觉得她要求是这么低,她原来是想我先低头,但是又说不出口。
琪琪拿出手帕来替我抹眼泪,叹口气说:“你真是娘娘腔。”
我们回到家中,又和好如初了。
我始终没有去找朱明,这次去除非有善后的办法,否则还是随她便,她不是我的女人。
琪琪与我又进进出出的,仿佛是雨过天晴的样子。
唐最近很少来,我不欢迎他,琪琪也不欢迎他。他这个人实在太爱说话,说出来的话又是大家不爱听的话。
我从头到尾厌恶这个人,闯了祸叫别人来替他善后,当然他没有要我多管闲事,他希望朱明自生自灭。
后来我放学便去接琪琪,要不便去吃顿饭,吃完饭看场电影。我们两个人的经济都比较宽裕,可以用比较多的零用钱。有时候也去看看舞台剧,但是我们两个真的很少去夜总会,那是情侣的事,我们已不是情侣了。
提供精神很快的恢复,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女人,她外表再坚强,还是一个女人。歌儿不是唱吗?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下花一丛,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洒花花不红。
冷冰冰的琪琪原来也是红花。
一夜我们在家看电视,几乎是夏天了,白天有点热,可以穿短袖,但是夜间还是凉的。唐来看我们,带着他的洋妇,一定要去喝酒。
琪琪看着我,“去不去?”
我摇摇头。
“不去恐怕他在洋妇面前没有交待。”琪琪说。
我不想逼人太甚,懒洋洋地说:“去哪里?”
“红狮吧,近一点。”
我只好点点头。
“去吧。”琪琪说。
我给琪琪面子,不想她太难堪,何必要叫她看我面色做人?我们坐在唐的车子里去了。
我们只坐了一会儿,轮流买着饮料,为了琪琪,为了我们不常出来,我居然还装着笑脸。琪琪不久就说要走,我向她眨眨眼。
我们早走,我与琪琪到了马路便开始笑。
我想开车门让琪琪进车子,发觉车锁匙落在酒馆里,我耸耸肩,琪琪说:“我等你。
我回到酒馆,唐不知是几时溜走的,我向酒保拿回锁匙,酒保取过小帐替我去取锁匙,忽然看到朱明被一帮人拥着进来,我见她,连锁匙都忘接了,呆住。
朱明的头发剪得非常短,像男人的西式头,戴一副银耳环,穿一条长裙子,她胖了,胖很多,有种肆无忌惮的感觉,样子迷迷茫茫,似笑非笑的。
我拨开人,走到她面前,“朱明。”她没有听见。
她没有听见。
“朱明。”
“茱莉,有人叫你。”她身边的人提醒她。
“朱明”茱莉?
朱明抬起头来,看住我。
“是我,家豪。”我说。
她想起来了,“是的,你是我的朋友,”她笑,拉住我的手,她好像喝醉了酒似的,但又不像,“你好不好?”
“朱明,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你记住我的电话,三三四八五二。
我默念一遍,“朱明——”
她已经被拥到一个角落去坐下,有人送上吉他,叫她唱歌,那班人与她的同学不一样,那班人非常的轻佻,非常的肮脏,我看了满心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