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不算大,但足够二人畅泳。
日宇跳到水里,开心得一如小孩子,一抒多日疲劳之气,连游六个塘不肯上岸。
佣人做好冰茶捧出来。
日字觉得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享受过。
他同小关说:「你应该时常来才是。」
小关只是笑,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伴,并不好玩。」
话里边有许多意思。
太阳下山,略有凉意,日宇才肯罢泳。
他们坐在花园里吃小关做的意大利粉。
「早知把香槟带来。」日宇说。
回程车更塞,可幸凉风习习,一山都是秋意,日宇也不愿意这么早回家。
小关说:「在都市中找节目真不容易。」
没有人会有异议。
「明天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你说呢?」
「明早想好了通知你。」
「好的,我等你的消息。」
在门前话别的时候,小关仿佛还有话要说似的,但迟疑片刻,他终于没有开口。
那夜日宇睡得特别香甜,她将之归功于运动,是耶非耶,也只有她自己晓得。
第二天吵醒她的自然是装修工人,接着是关沃暖电话。
他笑,「相信你已经醒了。」
「住在战场楼下,不醒也难。」
「星期天干什么最好?」
「你说呢?」
「你仿佛有好主意似的。」
「我的祖父母住在美国新泽西。」日宇笑。
「时间上来不及了,」小关一本正经的说:「来回就得三天,我们明日就要上班。」
日宇说:「那么只能在附近走走。」声音里都是笑意。
「我要参加一个婚礼,你要不要一起来?」
「方便吗?」
「是我的表弟大喜。」
本来日宇无论如何不肯做这种不速之客,但这次她不笨,她感觉到小关想把家人介绍给她,于是一口答应。
她取出最考究的小礼服,熨一熨,打扮整齐,等小关下来接她。
楼上仍然邦邦邦继续拆楼,日宇已经不大在意。
小关也穿得漂亮,一套西服剪裁贴身,看了叫人舒服。
那是一个美丽的婚礼,新郎新娘犹如金童玉女,新娘脱手把花球扔出来,日宇并没有站在前排,但不知恁地,花束拐一个弯,她无意间一伸手,就接到它,赢得艳羡的目光。
傍晚,他俩回家,小关看看日宇说:「有一件事,我非跟你说不可。」
日宇的心咚一跳。
可是他从前的女朋友回心转意了?
她看看他,「你请说呀。」讲清楚了也好。
「日宇,你迷不迷信?」小关一脸困惑。
奇怪,怎么会这样问,日宇一怔。
「请你到我家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到他家后,日宇大吃一惊,小关竟然也有幸运饼干。
「你可有拆阅里边的签文?」
「有。」
「说什么?」
「你来看,一共四颗,已经拆阅三条,这是第一条。」
日宇连忙接过来看,只见字条上写看:今天之内,你会遇到一宗意外,与你终身大事有关。
「哗!」日宇嚷:「我不相信。」同她的签文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呢,这是第二张。」
日宇看:要把握机会,免误终身。
日宇大吃一惊,她瞪关沃暖。
「我昨天看到这一张。」小关说。
勇往直前,切勿懦怯。
「你在哪里买三文治?」日宇问他?
「天天都在同一家快餐店。」遭遇与日宇一个模样。
「你有没有去追究过?」
「当然有,店家说见都没见过这种饼干。」
「还剩几颗?」
「一个。」
「拆开来看,快。」日宇说。
小关把最后一个拆开,字条说:「从此刻开始,幸福属于你们。」
日宇说不出话来,看看小关,小关也看着她,两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星期一,日宇回到公司,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抽屉,取出最后一个幸运饼,打开它,读签文内容,这一张不同小关那一张,上边只有三个字:恭喜你。
日宇觉得不可思议。
它们倒底从何而来?
这些幸运饼干像是专门为着撮合他俩而设。
完全没有人合理的解释。
金汀在一边问:「这小小字条是什么玩意儿?」
日宇完全没有答案。
三个月后,她与小关订婚。
还有,楼上终于装修完毕,业主进去一看,却非常不满意,索性把房子卖出来,小关与日宇进去参观,却对间隔一见钟情。
现在,十八楼甲座属于他们共同的家。
日宇决定保留自己那间小小公寓,万一有什么事,她还有个退路。
她没有把她也有幸运饼干一事告诉小关。
现代女性同男性一样,也有权保留一点点私隐,日宇一直在推测,为什么这几块饼干,会在她生活中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若不是受到小小字条的鼓励,也许畏羞的小关与拘谨的日宇永远不会有今天的发展。
抑或他俩缘份已届,始终会在梯间碰面?
没有人知道。
梅樱
小郭去探访老同学刘克,完全属于心血来潮。
最近略为空闲,小郭又擅长胡思乱想,生活在大都会久了,他内心烦腻,妄想去到南极观赏极光,消愁解闷。
那发出弧形光华的鲜艳霞彩,一直是小郭心目中代表至美至真的一种现象。
他的同学刘克,在大学里读天文物理,他想起他,想把他约出来谈谈。
谈甚么?
当然不是赴南极的行程,两人都要找生活,怎么走得开。
生活生活生活,小郭咬牙切齿,折磨人的生活。
他拨电话给刘老克。
电话一直没人接。
刘克是单身汉,同小郭一样,没有家室,为防万一,通常留一条门匙在熟人处,故此小郭手上有刘克的门匙,刘克也有小郭的门匙。
中午时分,小郭有空,便离开办事处,驾看他的黑色小房车,到郊外刘克的寓所去。
小郭停好车子,下车,刚走向那幢小小平房,私家行人路上迎面而来的,是一名少女。
她神色慌张,险色苍白,脚步忽忙,最令小郭吃惊的是,少女雪白的衬衫上有一连串锈色的迹子。
凭小郭经验与常识,一看就知道这是血迹。
私家路只通向刘克的家,莫非他出了甚么事?
慌忙间小郭顿生一计,他在电光石火间伸出一条腿,绊得少女一个踉跄,险些摔跤,少女手中的皮包脱手飞出,落在附近,袋中杂物滚出。
小郭没声价道歉,又帮忙拾起地下的东西,塞回手袋,在该刹那,他已看到少女的工作证:朱梅,大丰银行电脑室副工程师。
那少女心急如焚地站在一旁,抢过手袋,立刻奔到路边,坐进一辆小跑车,飞一般的去了。
小郭连忙掏出锁匙,开启刘宅的大门,擅自进屋。
“老刘,老刘!”他大叫。
没有人应。
小郭急了,用脚踢开书房门,“老刘。”
他看到老同学坐在安乐椅上,面色像弃世廿四小时以上的死人,一只手臂有血液汩汩自伤口涌出。
小郭扑上去检验伤口,取起电话,对老刘说:“我要报警召救伤车,这是最快捷最安全的办法,听到没有?你的大动脉切断,有生命危险。”
真是奇迹,老刘还会点头。
血,到处是血。
小郭皱上眉头,那股腥气令他作呕。
他尝试为老刘护理伤臂,救伤车很快来到,老刘情况欠佳,但肯定有惊无险。
伤口可怖,长长十多公分的一道口子,缝了三十多针。警方人员前来病房录口供。
小郭听见刘克说:“我不小心用刀割伤自已。”
鬼才相信。
警察当然也不相信。
老刘说:“女友不肯嫁我,我以死相胁,弄假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