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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务经理是一名年轻人,沉默半晌,然后回老板:“那戚氏已于今晨不堪压力堕楼身亡。”

  何子雄抬起眼来,像是听到灯泡须要更换这种小事一样,十分平静地问:“他后人反应如何?”

  “已派人接触,他们愿意合作。”。

  “好极了,下一宗事务。”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何况是二十年。

  晚上,何子雄回到他位于山顶的豪宅,光是花园,占地一万平方尺,他百分百已做了人上人。

  就寝之前,他边喝着不知年拔兰地边喃喃自语:“真奇怪,至今尚有人说金钱无用。”

  他伸一个懒腰,睡到宽大柔软的床上去。

  他仍未结婚,城里好事之徒称他为最受异性欢迎的王老五。

  不过,他仍然做那个持续的梦。



  一闭上眼,何子雄又回到他熟悉的饭厅来。

  说真的,这个地方的布置,有点像何宅的装修。?

  何子维宾至如归,自动坐到客席上去。

  不久,那个大腹贾缓步而出,热情招呼:“子维兄,别来无恙乎。”

  这个时候,何子维的外形与大腹贾也越来越似,不相伯仲。

  待者捧着银盘上来,必恭必敬,小心翼翼,勺出肉块,置雪白瓷碟上。

  大腹贾吃得津津有味,赞叹不已:“人,最好吃。”

  这一次,何子雄没有惊呼,没有奔逃,他已不是那个贫穷、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学徒,他老练沉着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精肉,闲闲地问:“这是什么人?”

  大腹贾双目晶光四射,大笑道:“管它呢,弱肉强食,天公地道!”

  何子维将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他轻轻说:“你说得对,人肉真好吃。”

  两人同时放下筷子,踌躇志满地大笑起来,声震屋瓦。

  是,这原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

  同谋

  《宇宙日报》记者伍烈慈对这一个案有强烈兴趣,故此不惜千方百计来访问事主李亚平。

  当事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平顶头斑白,苍老的脸容仍然显露着当年的刚毅,他对记者十分坦白。

  这已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一五一十说出当年之事。

  “……我身为警察,怎可知法犯法。”

  记者颔首,“可以说一说你俩的关系吗?”

  十年前,这是一宗轰动全城的案子。

  李氏沉缅往事中,声音渐渐低下去:“她是一个美女。”

  记者不语,他讲的是事实,她看过她的照片。

  现在不流行这种相貌身形了,现代女性必需高大硕健婀哪,并自得拥有学识及涵养,那个时候则不,彼时女性只需娇俏便可。

  李亚平苦笑,“你知道当差之人生活清苦,几时见过那样的标致人儿,她对我表示好感,我还有什么保留。”

  记者轻轻说:“但,她是有夫之妇。”

  李亚平握紧拳头,“她并无瞒我。”

  记者耐心等他说下去。

  “那男人对她坏极了,恃着有钱,殴打她,欺侮她,禁锢她,她说,只有我才可以把她救出生天。”

  他的声音,到现在,说起她,仍有奇异的迷恋。

  他说下去;“她的皮肤极为白哲,又喜欢穿黑色衣服,更衬托得面孔皎白如雪,每次看到她,我都贪婪地瞪着她欣赏。”

  记者为之恻然。

  “终于,我们发生了关系,我劝她离开那恶男,我经济情形虽然不好,但养活一个女人,清茶淡饭,总不成问题。”

  记者这时轻轻间:“你没想过,她或许可能在利用你?”

  “不,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

  记者低低叹息一声。

  他也不想想,那样水灵灵的一个女子,怎么会看上他。

  记者又暗示:“听说,她一向有其他的异性朋友。”

  “不,只有我一人。”

  “你那么肯定?”

  “是,她说她只爱我。”

  “你们来往了多久?”

  “足足八个月,然后,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而我,也犯了一生中最 大的错误。”

  记者有点紧张,她已把这宗旧案的资料读了又读。滚瓜烂熟,现在,再加上当事人的叙述,感觉上她像是当年的目击证人。

  李亚平用他沙哑的声音继续故事:“一日,她在深夜忽然来找我,我住在简陋的警察宿舍,已经睡熟,跳起来开门,发觉外头下着滂沱大雨。”

  他连忙让她进来,她浑身颤抖、哭泣,全身湿得似落汤鸡。

  他急急问:“梅姑,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她抬起头来,脸上、手上,凡是看得见的地方,全是瘀青的伤痕,她撩起上衣,腰间有香烟烫的洞,有些还在流血水。

  她红肿的嘴巴蠕动片刻,说出四个字:“我杀了他。”

  李亚平僵住,不能动弹。

  “我不堪毒打,我挣扎,忽然手摸到一样硬物,我昏乱中拾起猛力敲向他的头,一下、两下、三下,我听到他头颅破裂的声音,看见血与脑浆涌出来。”

  李亚平吓得不能动弹。

  梅姑身子渐渐滑下,缩成一团,匍匐在他脚下,呜咽地说:“救我。”

  李亚平叹一口气,同记者说:“她哀求我救她。”

  记者听得手心冒汗。

  李亚平苦笑:“我是警察,我是一个执法之人,怎可知法犯法?”

  记者问:“她想你怎么做?”

  “她想我帮她毁尸灭迹,那男人反正是黑道上一个头目,仇人无数,即使横死,也无人会觉得稀奇,只须把尸身拖离现场载往别处便可。”

  记者此刻忽然问:“你爱她吗?”

  “我爱她多过我自己。”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记者试探地说:“可是,你仍然不愿为她犯法。”

  “是,不过这十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深深后悔,假使我愿意做她的同谋,说不定,今日她还在我身边。”

  这时,记者不得不说:“李先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亚平喃喃道:“你说得对。”

  他很明显的疲倦了,神情萎靡,憔悴不堪。

  记者低声说:“李先生,我们下次再谈吧。”

  他点点头,“好。”

  记者站起来,这时,立刻有穿制服的狱卒来为她打开会客室的铁闸。

  记者一层一层走出去,只觉防卫森严,当然,这是囚禁重犯的监狱。

  一名年轻警官在门外等她,他非常礼貌地问:“伍小姐,可有收获?”

  她点点头.“你说得对,当事人神志有点问题。”

  警官答:“是,他一直后悔没有与那女人同谋。”

  “事实却刚相反。”

  警官苦笑,“是,事实上当夜他即时与那女子潜返现场,将尸体移走,丢进大海。”

  记者大清楚这件案情了,被捕后,从头到尾,身为警察的李亚平不肯招出同谋,独力承担误杀,只说出于嫉妒,用铁槌击毙情敌。

  警官感喟地说:“女子周梅姑无罪释放,不久带着死者财产移居美国,结婚生子,一次也没有探访过他。”

  李亚平被判终身监禁,廿年内不准假释。

  年轻的警官忽然说:“人总是这样的吧,永远觉得一切的选择都是错误,将来,一定都会后悔。”

  记者轻轻答:“我相信是。”

  关系

  余英迪随父母移民温哥华已有好几年。

  在香港的时候,她是一个小学文凭教师,到了温埠,她赶紧再循正途重读当地教育文凭,她运气好,很快在官立小学找到教职。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校园自然不例外,换了一些多心的华人,任何小小题目均能扯到种族歧视上去, 即使是买冰淇淋筒先头那个白人好似得到多一点都能叫他勃然大怒。

  英迪没有这样强烈的民族意识,她认为人同人之间必有磨擦,在同文同种、肤色完全相同的社会里,也自然会有人歧视她相貌不够好、家庭不够富有以及不懂穿名牌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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