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姐姐又回到工作岗位,昨夜她回来过换下的衣服堆在洗衣机上,咖啡杯尚未洗。
月明觉得有义务帮姐姐做完家务才决定其他。
她动起手来,到底年轻力壮,一下子抹乾净灰尘、扫清地板、洗好衣服。
厨房锌盘进里脏盘碗堆得山高,她一只只洗出来。姐姐那么辛苦,以后这些事都由她来做好了。
月明打开窗户使空气流通,还帮姐姐摺好被褥。
越做越起劲,索性把鞋子也取出擦亮。
然后,她想起一件事,哎呀,功课,这段不如意的日子里,她不知欠了多少件作业未交,就快被踢出校。
月明扔下鞋子,跑去查看,活下来了,就得把这些功课全部赶出来。
一共七篇,月明暗暗叫苦。
活人要做功课、活人要做家务、活著要有活著的样子。
月明暂时放下去见爸妈的念头,好好做人。
月明吸进一口气,淋浴洗头,然后,在书桌前生下来;这时,才发觉是星期六早上,她只有两天可以把作业做妥。
地静静翻开参考书,奇怪,决心把头绪整理出来之后,一切就顺顺利利。
遇有疑点,她拨电话与同学商谈,原来他们也在家赶功课。
姐姐也有电话问她:“睡醒了?自己做早餐吃,我在公司加班,大约黄昏回来,一起去吃日本茶。
中午,月明对同学江生说:“肚子饿,地理科又有地方不清楚。”
江生说:“我们一起到小店吃碗面,然后到图书馆去找资料可好?”
月明爽快答允:“好。”
她实在逼切想把功课赶出来。
江生在楼下等地,带了笔记给她参考。
月明说:“哗,原来我抄漏这么多。”
那憨厚的男同搴笑笑,“有一段时间,你上课的确有点不集中。”
他说得真客气。
月明吃了一碗面,接著喝一杯红豆冰,跟著江生上图书馆。
阳光下,江生觉得刘月明同学脸上灰暗色素尽去,脸色红润,皮肤有一层晶光,非常可爱。
他俩在图书馆里做了好几篇报告,月明十分有满足感。
“谢谢你帮忙。”
江生问:“明天有空吗?早上十时我们继续在这里努力。”
“一言为定。”
她取起书包回家去。
那一边,风清回到家里,一开门,发觉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吓一跳,再看看门牌,明明是自己的家,谁把厚厚的灰尘抹去?谁洗净所有衣物碗碟?还有,茶壶里竟然有热水?几疑来错地方。
接著,月明回来了。
“咦,月明,”姐姐说:“睡足了,你气色好得多。”
月明紧紧握著姐姐的手,只差那一点点,就见不到姐姐。
“可是有委屈,告诉我。”
月明摇头。“不,我很好,我没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公司宣布我升级!你留学费用有望。”风清十分喜悦。
姐妹紧紧拥抱。
月明落下泪来。
一个连黑暗天使都收不服的人,大抵是可以存活下去的。
多么怪异的一个梦.多么宝贵的教训。
风清对妹妹说:“我先淋一个浴才同你出去吃饭庆祝。”
正在整理书包的月明抬起头来答:“好。好。”
渴爱阳光
王乐儿去探访表妹幸儿,虽然心情不好,也去选购了名贵水果和鲜花。
这一天并不是幸儿生日,或是结婚纪念,幸儿与丈夫文棋都好客,周末时,在郊外小屋请朋友聚一聚,吃顿饭,高兴一下。
乐儿喜欢那间红墙绿瓦的小屋,从前的屋主是意大利人,屋名叫Bramasole,意思是渴爱阳光。
屋内间隔十分简单,但是可用海天一色来形容。
宽大铺橙黄地砖的露合几乎与泳池连接,而泳池又与山下蔚蓝的海结成一片,乐儿常常站在露台看日落。
幸儿说:“结婚吧,小屋借给你行礼用。”
可是那人并没有向乐儿求婚。
一个月前,那人说要调到伦敦去工作一年,兴奋得不得了。
“记得来看我”,他同乐儿这样说。
像是把他们的关系一笔抹煞,从头到尾,不过是普通朋友,其余一切,都是女方多心。
乐儿颓然。
她不打算追究,只想把事情搁到脑后。
可是,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
失落、沮丧、寂寞、自尊与自信都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只有幸儿找她,她才会出去。
这一天,幸儿一开门就说:“咦,你又瘦了。”
文棋迎出来,“今日我们请来一位做粥粉面的大师傅,你来试试他手艺。”
客人还没有来,幸儿为她先开了一支香槟,“过来这边,我发觉香槟配云吞面非常合味。”
这一对年轻夫妇非常合拍。
乐儿又站到露台上去。
幸儿放了好几张帆布椅在泳池边,让客人舒服坐著喝酒聊天。
乐儿凝视蓝天白云。
幸儿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想什么?”
“在想父母已经辞世,离我而去。”
“乐儿,已是十年八年前的事了。”
“那意思是,无论我在世上存活多久,都是一个孤儿,再也见不到他们。”
“乐儿,我们人类命运如此,无法改变。”
“那些能干的科学家呢,他们不能扭转命运吗?”
“他们?不是已经发明了飞机大炮,来,别想太多,少钻牛角尖,多喝一杯。”
文棋抱怨:“你怎么劝乐儿喝酒?”
“她那么闷,松一松也好。”
“她会醉。”
乐儿却只觉疲倦,昨夜没睡好,前日又通宵加班工作,她悄悄地自顾自转入书房。
乐儿知道那里有一张背著门对牢壁炉的长沙发。
她一躺下就闭上眼睛。
文棋跟进去,替她盖上一张毯子。
瘦削的她窝在沙发里根本不容易发觉。
幸儿进书房来问:“睡看了?”
文棋答:“让她休息一会儿。”
“可怜的乐儿,失恋了。”
“嘘。”
这时,门钤响起来,其余的客人到了,他们两夫妻出去迎宾。
乐儿默默苦笑。
原来什么都瞒不过人,他们都知道她失恋。
她转一个身,把面孔向著沙发背,忽然发觉眼角润湿,该死,竟然哭了。
她渐渐睡著。
半明半灭间听见外头有乐声有人声,十分热闹。
唉,人人都那么快活,只除出王乐儿。
正在伤感,只觉有人推开书房门进来。
是一男一女,偷偷地压低声音谈话。
“小心,你的贤妻就在外边。”
“那么,我们出去对全世界宣怖我已经变心。”
“你喝多了。”
“不,不够多,我还没有足够勇气。”
“坐下来,静一静。”
两人沉默,但是没有离开。
乐儿想站起来,但是四肢不听使唤。
半晌,乐儿才知道他俩在拥吻。
“几时同她离婚?”
“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一时切得断。”
“可以想象未来十年,你都会那样说。”
幽幽叹息。
乐儿啼笑皆非。
想睡一觉都不行,有人强逼她欣赏独幕剧,这一男一女的声音有点熟,究竟是谁呢?
没想到好戏在后头。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第三把声音,是懒洋洋女声:“了不起的胆色,在别人家里,热情如火,就不顾廉耻了,真是一对。”
先前进来的一男一女惊骇地低呼出来。
呵,元配到了。
“你──”
“可不就是我,索性借王幸儿的别墅,把话说清楚吧,别拖下去了。”
那男的鼓起勇气说,“我同你分手时间已到。”
“好,没问题。”
他像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你说什么?”
“你把所有的车匙与门匙放下,立刻离开我方家的屋子,我即时同你去律师处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