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义工。”
“我这次回去是做新职。”
“那多好。”
“我想我们回去尚可见面。”
“当然,为什么不,我先把家里电话给你。”
“不知你相不相信一句话。”
“什么话?”
许绍荣一本正经地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风员点点头。
一舞既罢,他们比较热络,便聊了起来,风员发觉许君对是非黑白分明,是个明理的聪明人,他谈吐幽默,富同情心,而且,跟风员一样,喜欢孩子。
一经比较,其实比文友更加投机,文友是那种沉默寡言需要照顾的人。
想到文友,风员又叹口气。
林氏伉俪见风员与小许有说有笑,十分宽慰,觉得是报答了这位保母。
当晚回到家里,明明对风员说:“我真爱跳舞。”
风员说:“那真要叫爸妈多带你出去。”
“告诉我,阿姨,刚才你开心吗?”
“很高兴。”
明明忽然十分认真地说:“你初来我们家时愁眉苦脸,现在一天比一天好。”
风员嗤一声笑出来,“那得谢谢你开导我。”
明明拥抱她,“我只想你快乐。”
风员轻轻说:“我会的,文友,我会的。”
她与他已在不同的世界里。
无论如何,她总得好好生活下去。
风员听到林威叫她:“风员,小许电话找你。”
风员应一声:“来了。”
华厦
陈旭恩终于来到哨子居。
哨子音威锁,本是一家姓威锁人氏的居所,它在英国约克郡,旭恩先乘飞机到伦敦,然后转火车到约克,租了一部车子,驶到哨子居。
那是一座占地几乎三亩的庄园,大屋有廿二开房间,旧而不残,可是需要翻新重修。
旭恩来到大区门口,深深吸进一口气。
天,她想,待装修大厦完成,她都可以入籍英国了,这起码要一两年工程。
她转身看着环形私家路及碧绿的草地,当年,哨子居全盛时代,这里想必衣香鬓影,停满了车子。
今日,门庭已经冷落。
她敲响大门。
一位金灰色头发中年妇人来开门,“你必定是那位建筑师陈小姐了。”
“是,”旭恩笑,“你是管家李斯太太?”
“幸会幸会,陈小姐,房间已经替你准备好,司徒先生的秘书周小姐一早通知我你要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好了。”
“你不必客气,我会照顾自己。”
李斯太太说:“你与周小姐都说得一口好英语。”
旭恩笑,说不好才怪呢,她在伦敦大学毕业。
“陈小姐,请跟我上来。”
大堂宽如一座礼堂,天花板顶有光井,那英国罕有的阳光和煦地照亮了大理石地台,楼梯回旋而上。
旭恩说:“李斯太大,我想先参观一下屋子。”
“请便,我同我丈夫就在厨房旁边的工作间,屋子用不到的地方我们都关上门不进去。”
旭恩本来打算一到便淋浴休息,可是这间庄园比她想象中更有塑造性,她逐间房间巡了一下。
原本家具与装饰品都已搬空,墙上许多地方都有着淡淡的印子,明显是从前挂画之处。
她听说过哨子居的历史,二次大战后这一家经营纺织的大户便家道中落,大厦维修费用昂贵,第二代第三代分得遗产之后纷纷搬往伦敦,大屋转过两次手,像海外颇多贵重物业一般,终于落入华人之手。
想想都高兴,一百年前。华人来做苦力、开洗衣店,经营小餐馆杂货店,现在,都买地置业。
旭恩觉得与有荣焉。
地库是酒窖及储藏室,厨房后是工人休息室及用膳之处。
下人的宿舍在大厦后边一间石屋,那间屋子在挤逼的都会已可算是一幢别墅。
屋子连接着连绵的草原,一时分不清地属国家还是私人。
大厦左边是一座花园,凉亭上爬满蔷薇花,香气扑鼻,粉蝶在其间翩翩飞舞,旭恩这才醒觉到这原来是个五月天。
都会没有季节可分,都会只有贫富之别。
为她准备的房间在二楼,朝南,小小一张床,白色织花纯棉的床单被褥,照她所嘱,床上置了电毯子。
旭恩把简单行李整理出来,李斯太太为她准备了茶点。
她同周爱娣通了个电话。
“我看到哨子居了。”
“司徒先生的意思是,请你马上开工。他始终觉得暖气及通讯设备一定要现代,还有,大厦内每个角落都要明亮,其余一切维持原状,但看上去要光鲜,他得到消息,本周一当地教堂会举行一个拍卖会,你或可捡到一些画与摆设。”
“爱娣,你真够噜苏。”
爱娣在另一头笑,“廿二间房八个厅,你要不要那样的大屋?”
“司徒氏喜欢呀。”
“他?他受小叔所嘱不得不办妥此事。”
“那一位老司徒先生倒是对旅居英国甚有兴趣。”
“同你一样,他是早期英国留学生。”
“多大年纪?”
爱娣说:“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
“他委托侄儿、侄儿委托你,你又委托我。”
“可不是。”
“告诉司徒氏,工程立刻会开始。”
“他千叮万嘱,是恢复原状,不是创新。”
“相信我。”
休息一晚,旭恩第二天联络所有工作人员前来报到,不少由伦敦北上,就租附近的旅舍居留。
旭恩一天开了四个会,先是园艺师傅及装修师,再与工程人员看蓝图,商量如何在浴室大理石板下敷施暖管及重拉电线等事。
这笔装修费用足够在伦敦市郊最佳地段如素利买一幢新屋。
地毯需要特别织造,木板地不少已剥落需要重拼,旭恩同室内装修师说:“你瞧,这只窗幔的丝绒,多光亮轻柔,现在还有这样的货色吗?”
管家招呼十多廿名工作人员吃下午茶。
旭恩吩咐下去:“李斯太太,你不够人手呢,请多一两个帮手吧。”
旭恩已在哨子居成立指挥总部,她俨然大统帅一般,一旁有秘书纪录会议报告。
她说;“费用请向会计师柏坚逊君支取,由他负责核数。”
应付这等事是旭恩看家本领。
在行内,她的才华早已为人认同。
这次,受司徒氏所聘,一则因为酬劳甚丰,二则因为旭恩在感情上遭受挫折,想来避世。
哨子居应是好地方。
工程立刻展开,每日下午三时半是开会时间,工作人员同旭恩汇报每日进展。
星期一,旭恩带着会计师与装修师去拍卖会。
一看当日拍卖之物,大喜。
“都是用得着之物,我相信不少根本自哨子居流出。”
这时旭恩的手提电话响了。
“陈大建筑师?我是周爱娣,司徒先生说,请你注意拍卖品三十九号,志在必得。”
“那是什么?”
“一幅女像。”
“油画?”
“可能是,你频频举手就是了。”爱娣咕咕笑。
“遵命。”
三十九号拍卖品要一个小时后才抬出来。
的确是一幅油画,画中有一个俏丽的少女,侧身站在窗前,穿着五十年代的便服,她有一头美丽的金棕头发。
拍卖员说:“底价五百六十镑。”
什么?这付当年的画工还不够。
旭恩立刻举手。
身边的室内装修师忽然说:“陈小姐,油画中少女站立之处,是哨子居的图书室。”
旭恩停睛一看,可不是,自那扇窗看出去,刚好对正那蔷薇亭。
旭恩冲口而出:“这画原属哨子居。”
她又举了两次手,终于以八百镑投得油画。
接着,旭恩又买了部份家具及烛台镜子灯饰等物,都需先送到伦敦修理。
装修师笑,“有钱真好,有用无用,先买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