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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头,“没有,姊夫,我们走吧。”

  姊夫的那个同学开车送我们。一辆小小的日本车。

  到家门我握住姊夫的手,“谢谢你们。”

  “好好的陪妈妈。”姊夫说:“二妹,凡事看开点。”



  “再见。”我说。

  我办好手续,陪妈妈到东京去了一次,我们亲光许多风景,玩得还算畅快。我知道妈妈的心思,她不想令我们失望,故此故意装得很起劲。

  但是回来之后,她身体大不如前,我下班后用很多时间来陪她,与她说话散心。

  妈妈说的话非常令人心酸。她会说:“我看我也就快去了,跟着你爹爹走,什么也不用想。”

  或者:“我只是不放心你,二妹,你连男朋友都没有,人家都出双入对的,你却孤零零,还要眼养母亲。”

  其实事情哪儿有这么坏,一个人悲观起来,不可救药。我的意思是,我才廿二岁:一个大学毕业生总不见得会饿死,怕什么?



  姊姊打电话来说:“有没有把戒子拿到珠实店去问问?”

  “问来干什么?我说什么也不会卖掉它。”

  “才一卡拉大小,卖也卖不了多少钱,你去问问价钱,听说钻石涨了,我买的时候约五千元。”

  我笑,“不会是全美。”

  “可是也没斑没疤的。”她抗议。

  “好了好了,我替你拿去问。”

  “对了,张家豪问起你。这才是我要说的话。”

  我愕然。“张家豪?张家里是谁?他问起我干什么?”

  “家豪是那天送你回家的男人,你姊夫的同学,你忘了?”

  “我从来没记得过他。”我不以为然。

  “听着:明天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心情不好。”我说:“那里都不去!”

  “听着,二妹,妈妈最担心你,地想你快点嫁出去,你老不出来“那怎么行?简直是不考,至少你该找个男朋友约会。让她老怀大慰。”

  “别这么好笑可以吗?我实不想出来。”

  我留在家中。谁知道张家里是什么人。

  星期五下班,我走进一间首饰店,装作很不在乎,说是要重钰一只戒子。然后闲闲地问:“你看这钻石能值多少?”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

  “我们得问张先生。”伙计眉开眼笑,“你等一等。”

  那位张先生出来了,笑容可鞠,看见我,一怔,吏笑容满脸。“柳小姐。”他叫我。

  “你认得我?”我问。

  “我是你姊夫的同学。”他说:“记得吗?我叫张家豪。”

  “但是我姊夫又不是订珠实鉴定的。”我看他一眼,想起这名字。

  他笑,“这是我家的珠实店,我下班就在这里学习学习。”

  逢商必奸。油腔。

  我把针戒给他看。

  他研究了一下。“没有黑点没有裂痕,面积很好,但是色泽差点,嫌黄了,你不觉得?并且底部不够深,所以光头反折土来,形成一个圆圈,你仔细看看,如果没有这两个缺点,值一万,可是现在也占六七千。”

  他说得如此专业化,我只好点点头。

  “是重贴吗?喜欢什么款式?”他问。

  我看他一眼,长得倒是斯斯文文的,怎么口气如此油滑,活脱脱是个小商人。他到底是念什么科目?

  我吱吱唔唔。

  “那么先洗干净吧,好不好?这款式远新。”他真会奉承。

  我点点头,“不过戒子放在你这里……”

  “放心好了。洗干净后我送到你姐夫那里。”他说。

  “谢谢。”我心想,七八千块,倒也不是小故目呢,可以顶两三个月的开销了。

  “我送你吧,柳小姐,现在这时问不好叫车。”我说:“不用,张先生,不客气,不好意思麻烦你。”

  “我坚持。”他并不与我多客气。

  这倒是很可爱的,如今实是诚意送普通女友回家的男人还实不多。男人们的算盘越打越精。

  我对他的印象略为改观。

  路上很塞车,幸仍小日本车有冷气。我有心事,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略嫌大一点,有三间房间。父亲去世之后,书房可以取消,我与母亲睡一间房,该去租个小单位,可省即省。

  张家豪与我说话,我竟没有听见。

  “什么?”我问他,“……什么?”

  “听说你最近去东京度了假!”

  “呵,是,玩了两个星期。”我说。

  “是第一次去吗?”

  “是。”我说:“陪妈妈去。”

  “香港生活太繁忙,调剂一下也是好的。”

  客套话,说二千年也不到正题,真累。我叹口气,有男朋友实是好,他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但是从生到熟这一段时间,实是尴尬,或许我应该有较大的耐心。

  我侧头看张一眼,没想到他也刚刚在看我,我只好大方地一笑,避开他目光。他反而脸红了,我倒又觉得他是“可造”之材。

  送我到家,我下车,道谢,向他摆摆手。

  妈妈问:“怎么迟回家?是有约会吗?”

  “没有,妈妈。”正经事那极多,我还去约会?

  “你别老忙搬家换家具好不好?”她急,“你也要为自己设想。”

  “我的时间还很多呢。”我说。

  “时间?你以为你有大把时间?一回头已是百年身。”妈妈几乎是恐吓地,“青春一去不复回。”

  我觉得寂寞。妈妈也并不明白我,找个人陪吃饭陪看电影,就是那么简单吗?我希望有个人愿意帮助我,教导我,对我负实任,爱护我。

  这才是白色武士呢。我舒适地想。

  姊姊说:“白色武士?”嘿嘿的冷笑,“廿多岁的人还在思念白色武士,这一代的女人真是迟发迟熟!”

  “心理变态,自己早婚,什么也没得到,就不让别人有点幻想。”我说。

  “家豪是很不错的一个男孩子,”姊姊说:“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人也算难得了,面貌端正,学识不错,家境也过得去。”

  “但是他缺乏气质。”我说:“有很多医生律师缺乏气质,非常肤俗!”

  “穷画家穷书生的气质最好?是不是?”姐姐很讽刺。

  “也不一定,气质这样东西很难说,书生不一定有气质,那是与生俱来的。”

  “真玄,那么说,张家豪是一点气质也没有?你这么不喜欢他。”

  “不见得。”我说:“他很不错,只不过他不是我那杯茶。”

  “你看你,彷佛人家追定了你!”姊姊说:“我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心血呢。”

  我到房间去陪孩子们玩“大富翁”游戏,谁叫姊姊花心血了?过没多久,我听到姊夫开门回来,彷佛还有客人一起来。我置之不理,我们在房中改玩飞行棋。

  后来孩子们嚷口渴,我到厨房倒冰水,听见张的声音,不由得停了停脚。

  他在那里说:“不不不,我怎么敢呢,不是的不是的。”

  我心里想,奇怪,什么不敢?赖得个一干二净,又不是叫他去赴汤蹈火,他这么怕干什么?

  不由得住了脚听个分明。

  只听得大姊又说:“家豪,你跟咱们二妹年纪学识都相配,有何不可?为何直说不是?”

  我气得要命,岂有此理,大姊念念不忘的要把我推销出去,居然出这种手法。

  我气得几乎没昏过去,心想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做老姑婆,就陪着妈妈一站子,也胜过受这种气。

  刚想出声,只听那小子又答道:“不不,不,大嫂,”我虽然看不见他那鬼样儿,也知道他一定是把头摇得似鼓浪槌子似的。这不要脸的小子!他说:“你们家二小姐养尊处优惯了的,我……我是……我们家寒酸得很,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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