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我真不舍得你……真的,别人不会这么有良心。”
这句话真中肯,但更心又有什么用?
那夜我失眠。
庄太太上来问我,“怎么样?”
“牌是摊了,看结果。”我淡淡说。
“你会赢的。”
我低头,我并不想赢,忽然之间,我很希望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呼吸自由的空气。
庄太太自手袋中取出张支票,“无论怎么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看一看银码,不算小器,可以买一层中价楼宇。
“谢谢。”
庄太太说:“你太老实了,一点手段也没有……”
然后她走了,叮嘱我,一有消息便通知她。
但我已经决定要离开庄华州──除非他同我结婚,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我不必多想了。
晚上庄华州来了。
他摊摊手,很客气的样子。
他说:“真没想到逼我摊牌的会是你,你是哪里来的勇气?我还以为会是我那黄脸婆。”
我很坚决。
“美美;别逼我好不好?给我一点自由──唉,叫我怎么说呢?”
“不必多说了,我哪有资格给你自由?你是主人,我是奴才,你爱来不来,我什么时候敢干涉过你?嘎?”我笑起来。
他凝视我,“你还笑得出?”
我更加掩住嘴,“怎么,庄先生也会有彷徨的一天?”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说:“奇怪,当真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美美,你这张刁蛮强横的一面,真引人入胜。”
“嘿!”我不去理他,自己看电视,“若觉得乏味,就到混血儿那里去吧!”
“你怎么会知道她是混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此刻人在什么地方,也有人知道,怎么,一向没发觉有人钉梢?”
“是你,不会!美美,你不会!”
“我才没那么空,我一泡桑那就三小时,”我哼了一声,“自然有对付你的人。”
他陷入沉思中,过半小时他站起来说:“美美,我明天再来。”
“不用,”我摆摆手,“一月后你给我答案便行,不必天天在我面前晃,我无暇招呼你。”
“美美,你怎么像换了个人?以前我一要走,你便幽怨的问我下一次什么时候出现,今天怎么了?”
我冷笑,“我才发觉我以前是多么的笨,其实男人出来玩,不外是寻求刺激,我太温驯,你便觉得没味道,多失败。”
他笑,“你还是最可爱的美美。”
“可爱管什么用?有名份的不是我,受宠爱的也不是我。”我气起来,“走走走,别理我。”
庄华州并没有生气,一下子被我扫了出去。
他说得对,我是打哪来的勇气?
也许知道自己无望,便索性率意而行。
电视盒子里上演着七倩六欲,我并没有心思观赏,我只是在电视机前坐了一个晚上,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庄华州并没有来。
第三天他也没有来。
我早已习惯他这种作风,索性豁出去,逛街买东西,与朋友喝茶聊天。
我与庄的关系从来没有公开过,此刻反而磊落。
一个礼拜很快过去,我的心也就渐渐沉到底,庄与他太太不再出现,大抵已把我解决掉 了。
我呆呆的想,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当我心若止水的时候,庄太太又出现。
“你怎么不通知我?”她问我。
“通知什么?”我膛目。
“你成功了。”她说。
“成功?我不懂你说什么,庄太太,我很久没见庄先生,成功什么?”
她坐下,仍然穿着旗袍,仍然雍容华贵,仍然和颜悦色,但是我不喜欢她,她不是好人。
当然,我苦笑,我也不是白雪公主,你见过做人情妇的童话人物没有?
“庄先生已经离开那个女孩子了!”她喜不自胜的跟我说。
“哦?”我非常的意外。
“一切在我意料之中。”她不禁露出一丝得意之情。
“不是为我吧,”我没有喜意,物伤其类,“庄先生是很有分寸的,他不会因为一个野 女人而破坏家庭。”
“你说得很对。”她拍拍我的手背。
我有种感觉,事情不会从此打住,我肴着她,听她下文,这庄太太,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美美,”她直称我的名字,“多谢你帮我这个忙,如今你也看清楚庄先生的真面目了?他亦不过是玩弄你,等玩腻你,他又另找别人去了。”
我仍然看看她。
“美美,如果你愿意离开庄先生,我再给你五十万。”这才是她的正题目。
难为她忍了三年,如今才名正言顺的把我铲除掉,以前机会没到,她一直不发作。
我想了一想,庄华州离开那个年轻的女孩子,不一定会回到我身边,即使回来,我也不过是一件鸡肋,我不能一辈子做他情妇。
我抬起头来,“好!”
“你真爽快,”庄太太乐得眉开眼笑,“美美,你真是太好了,”她打开手袋,“这是支票,这是机票,我知道你有美国护照,你出去玩一趟,这里的事交给我,回来保证一切已成过去,凭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对象,找个小伙子,一夫一妻,手边有个钱,不怕他调皮!你爱怎么提拔他就怎么宠他好了,那还不强过现在?你想想,我不会指你走黑路。”
我点点头。
“我们合作愉快,美美,祝你前途似锦。”她站起来打算走了。
“庄太太。”我叫住她。
她转过头来。
“你们的婚姻,就打算如此维持下去?”我问她。
她有点意外,“什么?”她没想到我有胆子这么问。
“庄先生并不爱你,离了我们,他会有更新的发展,这样千疮百孔的婚姻,你不介意?”我率直的问。
她被伤害了,高贵的脸上露出惨痛,但只那么一刹那,她恢复常态,她说:“那是我的事。”
她仰一仰头,走了。
我真不知谁才是失败者,是她还是我。
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决定前往美国,也许住几个月才回来,打点好细节,便拿着飞机票到机场去。
刚把行李入闸,有人叫住我,“美美!美美!”
我转头。
原来是庄华州。
我有一丝意外,他干嘛?来送我的飞机?何必多此一举,他一向是大忙人,也许多年的感情驱使他还么做,我停住脚步看他有什么要说。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他一把拉住我,责骂我,“言而无信,不是给我一个月时间考虑?时限还没有到,你就想一走了之?”
我说:“这种事根本一秒钟内便可作出决定,何劳浪费时间?”我别转头。
“你以为我还是十八岁的小伙子?多少社会关系千丝万缕,不是一时间可以解决。”他说。
我呼一口气,“藉口籍口籍口。”
“我要你留下来做我的妻。”
我呆一呆,“什么?”
“美美,我想了很久,我已通知我的妻子,我要同她离婚,我不想再继续这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但是我──”
“我以前忽略了你,直至你说要离开我,我才知道生活中实在不能缺少你。多少个疲倦的日子,被工作累得透不过气来,你的温柔安抚我,使我松弛,你对我的了解与忍耐,使我享受难得的快乐,我不能没有你。”
我看住他,眼泪渐渐冒上来。
“美美,你千万不能走,我们还得结婚哪!”他紧紧拥抱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不住的点头。
“你从来不作弄我,不耍手段,所以当你说要走,我相信你是真的要走,吓坏我,现在我没有别的女人了,没有混血儿,没有太太,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