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雪琪最最罕纳:徐芒莫非吃错药?平日不瞅不睬,今天真心关怀,有什么毛病?
最后雪琪想到了,她拍一拍自己的额角:徐芒不想再同她争下去。
徐芒想讲和做朋友。
雪琪飞快地把利害关系衡量一下:多一个朋友当然比多一个敌人好,还有,这徐芒迟早非池中物,得罪她划不来,能议和,就议和吧。
那个下午,她俩竟合作起来。
小芒一直担心药力发作,雪琪会口吐白沫倒下来,到下班时分都没事,小芒才放下一颗心。
唉,不是害人的材料,还没开始,自己先吓破了胆。
下班后,她连忙把药送到化验所去。
她由衷希望红丸是巧克力豆。
化验报告还没有出来,小芒发觉药力已经发作。
雪琪一见她便亲切地打招呼,前后判若二人。
接着坐下来,咕哝说:“香烟没有了,糟糕。”
小汪看着雪琪发呆,雪琪竟把她当朋友,与她攀谈起来。
一方面雪琪抬起头,看见徐芒怔怔地一副不好意思的尴尬相,也深觉奇怪,此女心高气傲,为何态度有一百八十度转弯?
过半晌,小芒对雪琪说:“那香烟,戒掉也罢,对皮肤不知有多坏影响。”
从来没有人这样劝过雪琪,她低下头,“我也知道,但总觉疲倦,想吸口烟提神。”
“你炖点东西吃,营养好,神气足。”
“哪里有空,”雪琪发牢骚,“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冷开水都没时间做,还炖还焖呢。”
小芒不出声。
一边胡建祥听着,暗暗称奇,什么,停战了,议和了,这场仗,不再打了?
多令人失望。
女孩子们争风喝醋,占便宜的往往是异性,混水摸鱼嘛。
一休战,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过一会儿他听得徐芒说:“我用的家务助理,很会做一点吃的,星期一三五都替我炖汤,你若不介意,星期二四六可叫她到你处帮忙。”
“人老实吗?”雪琪问。
“绝对可靠。”
“太好了,立刻请她上工。”
胡建祥又叫不妙,竟做起朋友来,他还能有什么好处?
果然,中饭时分,他问雪琪:“一起吃越南菜?”
雪琪居然答:“你同徐芒去吧,我工夫有点落后,想补出来。”
小芒连忙说:“我已带了三文治当午餐。”
胡建祥即时知道他不再是香饽饽。
两个女孩子面对面坐着在短短个半钟头内完成大量工作。
那个药百分之一百生效,再贵也值得,小芒觉得洪雪琪真的软弱驯服下来。
她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缓和,方便集中火力工作。
与药无关?别忘记她俩争意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根深蒂固的成见才不会一下子便自然死亡,徐芒相信那药。
胡建祥到下午三点尚未返来。
徐芒忍不住说:“胡君办事态度好不轻松。”
没想到雪琪会同意:“等他回来,我们已是百年身。”
老板探头进来,只见她们俩人,不禁奇问:“小胡呢?”
“走开了。”
这三个字其妙无比,几时都用得着,讲了等于没讲,可是又有所交待,发明它的人是天才。
老板倒底是老板,问道:“他时常走开?”
小芒笑,“我们不知道,我们很少抬起头来。”
老板走了。
雪琪说:“奇怪,每个老板都计较伙计上下班时间。”
“要人没人,的确不方便,虽然说做到那个位置只要依时交货便成,但办公厅自有办公厅守则。”
雪琪忽然问:“你从来没有迟到过,怎么样才做得到?”
“早睡早起。”
“没有约会?”
换了平时,小芒会把这句话当天大讽刺,但此刻她只当与雪琪聊天,她回答:“工作第一。”
“你不想结识异性?”
“谁有诚意才赴约,今天陈小姐,明日张小姐,有什么好去。”
“你认为胡建祥如何?”
小芒老话一句:“他会适合一些人。”
雪琪笑笑,徐芒待人处事,总是高人一等。
这一点雪琪一向佩服徐芒,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她决定向徐芒学习。
稍后,小芒打电话到化验所问:“化学报告出来没有?”
“小姐,明天才有。”
她放下电话就下班。
在门口碰见胡建祥,小芒朝他点点头。
把药给这位仁兄吃一颗,不知是否会使他变成不贰之臣?
可是小芒她不喜欢条件这样优越的男人。
人都一样,男、女、老、幼,一长得好,兼夹聪明,就会骄傲,极难侍候,以小孩来说,徐芒一向喜欢胖胖笨笨那种,并不苛求。
再过一天,公司上下都有人说徐洪两位小姐之间的高墙已经拆卸。
老板听了挺高兴,老人家一直看好她俩。
也有人不那么乐观:“走着瞧,好不到三天,又吵起来。”
小芒密切注意雪琪,只见她一切如常,小芒便不再内疚。
到了下午,小芒几乎忘记雪琪吃错过药。
化验所告诉小芒:“报告出来了。”
这才提醒她赶去。
拿到报告一看,上面满满的写满化学名称,有点眼熟。
小芒问:“都是些什么?”
化验 师说:“小姐,你拿来的丸子,只是一颗多种维他命九。”
小芒瞪大双眼,“完全没有毒素没有害处?”
化验师很幽默,“一下子服一瓶下去,也会引起不适。”
维他命丸!
她可是付出老价钱买回来的,预备叫她的敌人吃下去,消失对抗她的能力。
她叫江湖郎中骗了。
小芒颓然,真没用,白担心好几日。
但是,为什么洪雪琪吃了它之后,态度就似大路调头似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可思议不可理解。
小芒不甘心,回到那一区去,逐间逐间铺位地毡式搜查,她想再见一见那位中年女医师。
她没有找到。
一抬头,看到另一个招牌,金漆写着福芝堂中药。
她走进去,药香满室,耳目清凉,一个中医师正在等客人,她坐下来。
他是一个老年男人,一言不发,替小芒把脉。
半晌他抬起头来,轻轻地说:“脉息平和,小姐你内心非常舒坦,并无不适,不用服药。”
小芒点点头,把诊金放在他面前,离开福芝堂。
医师说得对,她心境十分平和。
她回到公司,用锁匙打开抽屉,把仅余的一颗红色药丸吞服。
没有效的话!当吃维他命。
有效的话,可以消灭心中敌人,一个人最大敌人,往往是他自己,多少人出自己的丑,断自己的路,同自己过不去。
胡建祥不知几时已经站在她而前,“我请喝咖啡,你要不要来?”
“雪琪呢?”
“她说你去她也去。”
“一起走吧。”
“你们几时变得这样好了?”
小芒说:“我们感情一向不错,只不过办起事来认真一点,有所争执而已。”
“真的?”胡建祥笑问:“你们不是敌人吗?”
“当然真,你们戴有色眼镜看事,最多误解。”小芒一本正经的说。
胡建祥疑惑,不再肯定。
小芒扬声,“雪琪,可以出门没有?”
敌人,什么敌人?
小学同学
琪琪下班后约好丈夫区定邦在咖啡室等。
一如往日她赶着自办公室出来,先到时装店去取修改的衣服,有一套珠灰的套装,她想在明天一个鸡尾酒会上穿着。
她用小跑步的速度,跑到这里跑到那里,心裹不是不觉得荒谬的:真的这么忙,还是没有善用时间?
大都会里人人如此,也没有话好说,与众不同,人家会说你落伍。
到了高朋满座的咖啡厅,琪琪四处张望一下,并没有看见老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