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买飞机票。“。
子欣线出笑容,“欢迎你,美意。”
整个旅程,汤承彦都陪着她,美意晒得一脸金棕,因为充份休息,精神好得多。
她无意中说起:“人们喜欢热带风情,对冰天雪地不感兴趣。”
汤微笑,“我与一班朋友今夏会去南美品脱贡尼亚冰川观光。”
“什么?”美意讶异,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嗜好。
汤看着她,“给我一点时间,你会了解我更多。”
美意感慨,她真要好好对待身边这班忠诚的朋友。
度假回家,公司派出新任务。
老板说:“美意,你同汤到伦敦去考察一个星期,汤是识途老马,你跟他学习。”
美意立刻答是,阿汤有点不好意思。
他俩在伦敦忙了七天,汤对美意无微不至,晚上带她看音乐剧吃饭观光,白天把工作门路都传授给她。
他对她真好,她渐渐明白过来。
最后一天,美意说:“我想去探访一个朋友。”
“已经约好了吗?”
“不,我想给他们意外。”
“不要给任何人任何人意外。”
“那么,”美意迟疑,“我放下两瓶酒就走。”
“为什么不先拔一个电话过去?”
“我不想那么隆重。”
汤微笑地摇摇头,女人有时候真是怪,“我陪你去。”
“好。”她人生地不熟,他是最佳向导。
他们来到苏豪区史琴街,照着门牌找到三二一号,见是一座老式公寓。
“按铃吧。”
美意却踌躇,“算了,我们走吧。”
汤承彦真好耐心,“这样吧,把礼物留在门口。”
“会不会给人拾走?”
“在二楼,不会的。”
“也好。“
他们上楼,把礼物放在门角。
美意觉得心意已了,她伸手去握住汤承彦的手,与他双双离去。
那两瓶酒一直搁在门角,一直到傍晚,才有人回来看到,那是一对年轻华裔人夫妇。
“咦,什么东西?”
“别碰,去叫警察,怕是炸弹。”
“你别神经过敏。”男的蹲下一看,“是两瓶酒。”
他拆开纸袋,果然是用水晶玻璃瓶子装的两支拔兰地。
“有卡片,看看谁送来。”
他拆开信封,“咦,给梁海能先生,祝新婚愉快,白头偕老。”
“什么?”女方大吃一惊,“给海能?”
“一定有人搞错了!”
“谁开这种玩笑?”
那年轻男子发愣,“海能车祸丧生已有年除,谁送礼给他?”
“署名是周美意。”
“会不会是多年失散的朋友?”
“也许是,她不知道这件事。”
“唉,无故又叫我伤心,挂念三弟。”
女的不住拍打丈夫肩膀以示安慰。
他俩捧着酒瓶走进室内,关上门。
电波,真是奇怪的一件事,无形无色,可是,声音可以藉着它传到接收器。
卫星电话中的声音,到底属于什么人?开头,周美意以为是王冠生,不不!原来不是。
冥冥中,有一把声音,藉着人造卫星,转折传播,达到周美意耳畔。
他说他叫梁海能,他安慰美意,帮她过度难关,但是他没说,他也早已不在人问。
第十名
山区的小村庄几乎整个世纪都没有大变化。
一条村约一百户,大部份人姓陈,种茶为生,一切自给自足,近十年才引进各式电器,自公路搭进电源,孩子们在傍晚才可以到合作社门前广场看电视。
这样简陋的生活质素看似无味,实际上并不是,山区多雾,一边是高山,茶田沿着梯田一级一级像碧绿色高塔,小径两列种植玫瑰花,香气扑鼻,采摘了卖出去做香水,民居左右是菜田,孩子们放风筝、跳绳,与世无争,像极香格利拉。
物质文明,并不是一切。
可是,村庄也有骚动的一日。
那天,乡村小学老师韦武对同事陈乙玉说:“村上来了一队外国人。”
乙玉正在擦黑板,诧异地转过头来,“哪一国的人?”
“是一队美国军人,一共十个人,他们还带着三个电视台记者。”
“干什么?”
韦武坐下来,“来寻找一架二次大战时失踪的B二十五型轰炸机。”
乙玉大奇,“我方准许他们前来?”
“是,”韦武解释:“当年,飞机自山区主空军基地飞出,往日本执行任务,返回基地时在雾中失事撞毁失踪,飞机上有十位空军,相信全部罹难。”
乙玉缓缓说:“是五十多年的事了,那时,两国是联盟。”
“是,到最近,架设电缆时才发现可疑残骸,立刻通知美方,他们派人过来采取样本,结果证实的确是当年失事的飞机。”
乙玉沉默。
“听说还有军人的家属跟着来。”
乙玉说:“美国人做事夸张,什么都劳师动众。”
“是,这次他们连食水粮食都带来扎营,打算工作一个月,尽可能把飞机每一部份都运出山区,并且寻找骸骨及遗物。”
乙玉十分沉默。
“你在想什么.。”
乙玉笑笑,“我在想,据说,北美洲的太平洋铁路每一哩都有华工的骸骨,几时,也把他们运回家乡安葬,那该多好。”
韦武搔搔头,不出声。
乙玉说:“要不要去看热闹?”
“是在东边最崎岖一段,需要用绳缆坠下山坡才可以看见。”
“你的英文可派到用场了。”
韦武缅腆,“还可以应付罢了。”
两个年轻人趁放学时间空档,往东边山路走去。
虽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走近密密的树林,也略觉阴森。
只见军队在附近平地已扎起营幕,设备齐全得像一个小型军事基地;卫星电话、电脑、传真机、录像器,统统齐备。
他俩一走近就有人迎出来,“是翻译吗?”
韦武问:“你们需要翻译?”
“也征求工作人员。”
“做什么工作?”
“请看。”
山坡下边至少有二三十人正在挖土,他们架起筛架,将每一寸土壤都仔细筛过,寻找蛛丝马迹,认真得像老古学家一样,人人汗流浃背。
乙玉见他们那样有组织,不禁暗暗佩服。
韦武立刻被尼龙绳槌下山去做翻译,乙玉站山岗上往下看,只见飞机断成好几截的残骸已隐约可见。
“你好。”
乙玉吓一跳,转过身子。
身后站着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他自我介绍:“我是美国ABC电视台记者史东,你好。”
乙玉知道对外国人需要不卑不亢,她立刻说:“大家好。”
史东说:“家祖父是英裔,曾经到过此地买茶叶,他对这一区很熟。”
乙玉点点头,“我们仍然售茶。”
史东看着她,“使我奇怪的是,你会说流利英语。”
“夸奖了,我是村上唯一间小学及中学的英语教师。”
“谁教会你英语?”记者永远好奇。
“我在南亚大学毕业返回乡村教书。”
“了不起。”
“过奖了,工作进行如何?”
史东说:“这不是一项密秘行动,我国答应人民:永远不会放弃寻找战时失踪军人下落,这次找到失事飞机,十分兴奋。”
“可是一共有十名机员?”
“对,已找到若干骸骨,即时运返做去氧核糖核酸检验,我们亦已找到军人身份项链。”
那俗称狗牌的项链上刻着军人姓名及军营号码。
“这次任务真叫人欷嘘。”
是,苍海桑地,半个世纪前的敌人,今日已经和解,甚至成为盟友,可是,经已牺牲的生命,永远不会回来。
“军人的家属,经过五十多年,仍然在等待亲人下落。”
在世的话,都是七十多老人了。
“其中七名军人已婚,并育有子女,三名未婚,可是他们的兄弟姐妹继续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