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时半,还有时间,九时到飞机场未迟。」
还可以作最后活动。
下午五时,卓永到罗浮宫买纪念品,齐仲去咖啡座寻人。
一眼就看见她。
头发虽然剪短,身型仍然诱人,正在喝齐仲请客的香槟呢。
他走向前招呼,「杨小姐你好。」
女郎笑吟吟抬起头来,「还记得我呢。」
「一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为甚麽不打个招呼?」
她笑说:「你来度蜜月,太不方便了。」
「我们算老朋友。」
「是呀,认识已超过一年。」
才一年吗,齐仲讶异,发生那么多事,仿佛半生已经过去,怎么只有一年?
「恭喜你。」
「谢谢,生活还好吗,可是已在巴黎落脚?」
她娇慵地答:「还不是老规矩骗吃骗喝。」
齐仲笑了。
「你太太狠娴淑,我很替你高兴。」
「是,她十分成熟懂事,我很幸运。」
「那打人的娇纵女对你无益,决非良伴。」
「她嫁了一个条件胜我多多的好人。」
「咦,每个人都有好归宿,只除出我。」
「你并没有寻找归宿呀。」
她朝他眨眨眼,「我有得喝就行,不与你说了,我约了人呢。」
齐仲问:「喂,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当心太太生气。」
「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更不应叫她猜疑。」
「是是,」齐仲唯唯喏喏,「多谢指教。」
她似一只蝴蝶般翩然飞出酒店。
刚巧卓永回来,看见刚才一幕。
「那是你的朋友?」
齐仲答:「是。」
「从未听你提起过,是个美人儿呢。」
齐仲笑,「所以不敢提呀。已
卓永也笑,「你得解释一下。」
「在飞机上我慢慢说你听。」
卓永又说:「我看过账单,谁在这个多月内天天喝掉一瓶香槟?」
「放心,我都会告诉你。」
炫耀
柏芳在选购时装。
售货员小姐笑容可掬地说:「粉红色毛线衣配铁灰色百褶裙,你看如何?」柏芳心中想:都快成为都会大学的校服了,每个女人都有一套,她摇摇头。她并不是急用,可是有空的时候选定一两套晚装,免得临时找不到衣裳头痛。多年来她穿著高贵但单调的黑色小小吊带裙,实在腻了。
「柏芳!」
谁,谁的声音那麽大?
一看,是个粗眉大眼的年轻女子,好面熟。
「柏芳,在挑衣服预备参加下月初的舞会?」
舞会,甚麽舞会。柏芳茫然,但是她维持礼貌的微笑。
「一班同学,数你最忙,大家都请不到你来参加聚会,听说还是因为刘仕明的缘故。」
呵,想起来了,是旧同学张慧殊。
柏芳立刻陪笑,唯唯喏喏。
「这次舞会,你一定要来,欢迎携眷参加,你已找到新男朋友了吧,人家刘某都快结婚了。」
柏芳无言,只是傻笑。
「对不起,我男友叫我,舞会见。」
那边真有一个胖胖的年轻人叫她,她速速过去挽著他的手离去。
柏芳呆半晌,低下头。
毕业已经两年,大家都还记得她与刘仕明那一笔账,坏事传千里,人们永远只记得他们要记得的事,好事不出门,柏芳是宇宙电子公司升得最快,最获信任的年轻职员,为甚么没有人提起?
就坚持她是被刘仕明遗弃的女子。
真不值,柏芳不是计较,亦非耿耿於怀,但是她也是人,不禁越想越气。
这时售货员过来说:「柏小姐没看中甚麽?」
柏芳抬起头,「有无性感一点的晚装?」
售货员一怔,随即笑了,「这边,柏小姐。」
每一个人都有权改变作风。
柏芳试一套丝绒镶网纱短外套。
「哗,危险。」
旁边有另外一个艳妆的客人听见了转过头来笑,「就是要危险。」
柏芳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
售货员赞道:「柏小姐,真没想到你身段那么好。」
柏芳出去付钞票。
还没出门就後悔,这套衣服要来何用?
回到家,看到帖子了,果然,电脑科技系举行旧生舞会,欢迎携春,或伴侣参加。
去,一定去。
为甚么不去。
刘仕明再也不能威胁到她,干嘛要避著他,还要避到几时?
她立即报名付款。
不过,先要找个伴,这倒不难,有的是伴游公司,配一副首饰比较要紧。
她跑到姐姐柏舜家去,噫,谁敢问兄嫂借贷,这就是有姐妹的人的福气。
姐姐一听柏芳去旧生舞会,就拍著桌子说:「要炫耀,就索性做得好看一点。」
柏芳连忙说:「我并无此意。」
柏舜笑,「那是为著甚麽,叙旧?」
柏芳没有答案。
「我去年订制了一套晚装,只穿过一次。」
柏舜把衣服拎出来。
柏芳大奇,「是套男人西装礼服。」
「人人穿低胸露背,你当然要与众不同,配大卷发,巨型吊灯钻石耳环,逢人一百公尺外就看见你,刘仕明在内。」
柏芳泄气,每个人都知道那件事,她颓然道,「我不去了。」
「找到伴没有?」
「我不去了。」
柏舜把那套礼服的外衣脱下,原来里头是一件小小白色背心,非常性感。
她把那副大耳环也拿出来交在妹妹手上,「两年啦,该有一个了结。
柏芳低下头。
「有男伴没有?」
「没有。」
「到伴游社找一个最英俊的人。」
姐妹同心,不禁大笑起来,不过柏芳笑声有点凄凉。
她到伴游社订人。
「高大、英俊、会跳舞,懂英语。」
一小姐,你的信用卡的号码。」
柏芳报上号码,但不想公布地址,「当晚六时,我在宇宙酒店的咖啡室等人!
如何认识?
柏芳忽然笑了, 「胸前一朵白茶花。」多年前,母亲那一代,笔友相认,就是那样。
当天,柏芳打扮得无瑕可击,姐姐亲自来帮她化妆梳头,事事完美。
「多漂亮。」
「谢谢你。」
「晚会在甚麽地方?」
「宇宙酒店。」
「祝你有一个偷快的晚上。」
到了酒店,柏芳发觉有人举行婚礼,新娘芽著仙子般的礼服,正在楼梯间拍照。
柏芳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忽然听得有人在她耳畔轻轻说:「真热闹可是。」
一抬头,先看到那人襟前一朵白茶花。
呵,已经来了,很准时,柏芳放下一块大石。
柏芳回答:「我自小喜欢看新娘子。」
那男子虽无想像中那般高大英俊,胜在浓眉大眼,气质不俗。
柏芳说:「来,我们走吧。」
那男子纳罕,「去哪里?」
「先晚餐,後跳舞。」
「呵,呵。」
「记住,看到我的朋友,光是笑,不必说话,对我要殷勤点,千万不可与别人攀谈。」
那男子看著她不说话。
「我们到三楼去。」
「可是,」那男生说:「婚宴在二楼举行。」
「我们不是去婚礼,我们参加旧生会。」
「原来如此。」
柏芳问:「对,你叫甚么名字?」
「李立兴。」
柏芳有点意外,他们多数叫阿普阿积,没想到这一位肯以真名示人。
他一时没有离开之意,双眼仍然看著新娘子。
她不是美人,但娇俏可爱。
「你认识她?」柏芳奇问。
那李立兴点点头, 我的初恋情人。」
柏芳立刻知道认错人了。
她掩住嘴喊一声糟糕,马上向後退。
「喂,」他却不放过她,「站住,往何处去?」
「对不起,对不起。」
他似笑非笑,「我们有约,还是你主动的呢。」
这时,柏芳略为镇定,「我认错了人,抱歉。」
他摊摊手,「反正你也不认识那个人,有甚麽分别?」
这倒是真的,都是盲约。
「不如将错就错,就是我好了,来,一起赴旧生会。」
这时,柏芳的手提电话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