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慈顿足:“失算。”
“一千六百万演出三十秒钟还说不值?”
发生什么问题?乃慈替她不安。
一个星期之后的周五,沈乃慈经过熟悉的大报摊,看到一大堆闲人围住议论纷纷,争购一本杂志。乃慈讶异,咦,最近没有什么国际性大新闻呀,莫非有突发事件?
报摊东主看见她,笑着大声叫:“沈小姐,你上了头条。”扬着一本杂志,递到她手里。
乃慈吓一跳,连忙走到一旁细阅。
只见封面上登的,正是丁月铃那帧半裸照片,呵,难怪那么轰动。
乃慈呆往。
谁,谁把照片交给杂志社?只见大字标题;“丁月铃复出,细说与名记者之间恩怨”。
什么?照片竟由丁月铃本人提供?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内文中丁月铃娓娓地把她入行时的遭遇道出,感人肺腑,为复出铺路。
她简直把传媒玩弄于鼓掌之上,这聪敏如人精的女子可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乃慈家中电话响个不停。
“乃慈,你真够义气。”
“乃慈,有那样好的照片也不给我们用。”
“那张裸照起码值六十万,你竟交回她本人。”
虽然人人都盛赞沈乃慈,可是乃慈却有被出卖利用的感觉,她如哑子吃黄莲。
“原来记者与艺人也可成为真正朋友。”
“我们对你们这两个女子另眼相看。”
丁月铃复出,出奇成功。
传媒并没有追究她的婚姻是否失败,一味集中火力报道她的新动向,并且认定丁月铃是记者之友。
沈乃慈一声不响。
这是她最好习惯:静,无论关不关她的事,她都以静制动。
丁月铃的戏路风格大转,她开始主演一些艳情戏,但因剧本写得好,并不觉猥琐,其它女星纷纷效尤。
又成功了。
一日,乃慈阅读至深夜。电话铃响,乃慈似有预感,取过话筒,她说,“稀客。”
“乃慈,听到你声音真好,仍在本市?多怕你已移民。”
“月铃,别净说场面话。”
“乃慈,仍然一句话,谢谢你。”
乃慈苦笑,她问:“你的婚姻怎么了?”
“太高估自己,一个月后就闷得发疯,想打道回府,原来,良家妇女不是我那杯茶。”
“结果苦忍了多久?”
“九个月。”
“天长地久。”
“我不怪你挪揄我。”
“我不是故意的,还有,你的私蓄呢?”
“投资失败。”
乃慈担心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见了一大截,算是不幸中大幸,趁这几年还挣得回来。”
“你转机得快。”
“是,有人拖那么三两年,就不再有机会。”
“裸照被刊登出来,你不觉尴尬?”
“在今日,那算什么。况且,照片背后,有动人故事。”
“从头到尾,你并不在乎裸照?”
“乃慈,我不是不在乎,可是,我也并不觉得羞耻,我倘若不包涵自己,原谅自己,还有谁会那样做?”
乃慈叹口气,“你说得对。”
“我又回来了。”
“你很成功。”
“出来见个面好吗?”
“不,我怕你约了记者,镁光灯闪闪,吃不消。”
丁月铃哈哈地笑,“连记者都怕记者。”
乃慈苦笑,“我记得你说厌倦。”
“名记者,你也说过要移民读书呀。”
要放下谈何容易。
这时,有人敲门,这么晚,是谁?
“改天再谈。”
她挂上电话去开门。
“丁小姐派我来。”
来人放下小小包裹就走了。
这精灵又搞什么鬼,乃慈拆开包裹,看到一只名贵金表。
“乃慈,你又帮了我一次,衷心谢谢,月铃。”
乃慈戴上手表,那正是她一直想要的款式牌子,丁月铃不知如何晓得。
一个记者与一个女演员的纠葛,至此终止了。
深夜电视上正在播放丁月铃初出道时的影片,她演不良少女,穿得十分暴露,演技拙劣幼稚,可是天生美貌与姣好身段战胜一切,观众完全接受她。
乃慈也仍然喜欢她。
她关掉电视,扭开收音机,听到的又是那首歌:当我们还是新人的时候。
婚礼歌手
连璧是一个歌手, 薄有名气, 本来在小型夜总会表演,一次,经理人问她:“美联公司三十周年志庆晚会,三首歌,去不去?”
为什么不去,连璧看得很开,江湖规矩她最清楚,有得做的时候,不欺场不失场,可一没有生意,悄然引退,享受悠闲,千万不可有客欺客,无客拉客,继而怨客骂客。
赚回来的钱一定要节蓄,免得象若干前辈那样,晚景凄凉。
那天晚上,她穿得很端庄,唱了三首歌之后,主人家希望她留下来一起吃饭,她见有空,随和地宾主共欢,接着,又多唱了两首。
主人很高兴,给多一封红包。
过了一个月,经理人又问:“连璧,唱不唱婚礼?”
“谁结婚想到我?”
“上次美联公司还记得吗?”
“记得。”
“对你印象好极了,三首歌,酬劳加倍。”
连璧笑,“越来越讲排场了,婚礼上还要唱歌?”
“整组乐队现场演奏,好让人客跳舞嘛,你挑些好兆头的歌唱。”
“我明白。”
美联老板姓叶,非常阔绰,还替连璧多做一件礼服,同伴娘的式样类似。
连璧选的歌不外是“我爱你到永远”、“吾爱吾心”、“此心不变”之类的歌。
之后,不知怎地,一传十,十传百,连璧良好的工作态度传开了,一年起码唱十多次婚礼,竟成了婚礼歌手。
有时在豪华的游艇上唱,有时在酒店宴会厅,有时在主人家宽敞的后花园,真没想到市内有那么多豪华的婚礼。
连经理人都诧异,“有无客人认真欣赏歌声?”
“我想没有。”
“太浪费了。”
“喂,难道不赚吗?”
“百就银行的千金小姐想邀请你演出。”
“没问题。”
“她要求比较复杂。”
“酬劳也比人高吗?”
“多三倍。”
“那不成问题。”
“她想先听你试音。”
“试音需另外付车马费。”
“她同意了。”
“几时?”
“明早十时去银影路一号。”
“我会准时到。”
“那位小姐叫甘绮丽。”
多么好听的名字。
第二天,连璧准时去到甘宅。
佣人说:“小姐在会客室。”
连璧发觉有人比她早到,啊,甘小姐在试穿礼服,只见一层层轻纱包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郎,另外有两个少女蹲着把裙脚钉上去。
连璧不禁脱口说:“宛如仙子。”
甘小姐转过头来,一脸笑容,“你一定是连璧,请坐。”
连璧本来以为甘绮丽会很骄傲,但是没有,她十分随和。
“这么早请你来,起得了床吗?”
“我昨晚没场子,早睡。”
“这件礼服好不好?””
“是维拉王的设计吧?”
“正是,你好眼光。”
甘小姐像是累了,坐在沙发上。
这时,有人把一顶钻冠轻轻戴在她头上。
连璧呵地一声。
她一直以为钻饰不过是一种奢侈的装饰品,没想到它真可使一个女子容光焕发。
甘绮丽说:“是我的嫁妆。”
她看上去像个公主。
连璧由衷赞美:“甘小姐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新娘。”
“谢谢你。”
“我可以开始试音吗?”
“这边有琴。”
连璧决定自弹自唱。
她开口唱:“山盟海誓,此心不渝……”
“不不不”甘绮题说:“请唱情人的眼泪。”
连璧一愣。
“不怕,我喜欢这首歌。”
连璧只得清唱两句。
甘绮丽鼓掌,“就唱这首,我喜欢你声音中隐隐无奈之意。”
连璧说:“这歌不适合在婚礼上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