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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用打趣地说:“你也有司机呀,我就是你司机。”

  我说:“何止,你还是我朋友,导师,有时客串厨师及褓姆,更是我的爱人,孩子们的爹。”说看自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光媚,你可快乐?”士用问我?

  “大部份时间是。”我点点头。



  “你对生活很满意?”

  “很多时候是。”

  “你不觉得清苦?”士用又追问。

  “土用,如果我们也算清苦,未免太过,”我温和的说:“有佣人,有车子,自置产业,安居乐业。”

  “可是你白天要辛劳工作,晚上又得看护孩子,结婚至今足有四年,我一件首饰也未曾买给你……但是你看马咪咪。”

  “那我不如羡慕英国女皇,她生活更豪华,快睡吧。”



  一宿无话。

  咪咪认为她占尽上风,第一,她家境富有。第二, 她本人比我能干、在公司的职位也比我高。第三,她比我漂亮。

  女孩子漂亮有三分靠打扮,她十分会粉饰自己,我站在她身边,肯定不会有人注意我,当然是她抢镜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土用发生兴趣,土用比较适合我,他很朴素很平凡,安份得几乎没有出息,只懂得做妥份内的工作,同我一样。

  可是晶光灿烂的马咪咪偏偏就是喜欢他。

  士用很技巧的与她保持段距离,同时又怕我误会,故此有一段时间生活非常尴尬。

  我们宣布婚讯时她不相信,把士用约出来,问他:“你选她,为什么?”

  土用很诧异,那么聪明的女子竟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

  他答:“当然因为我爱她,同时我觉得她适合做我终身伴侣。”

  马咪咪还说.“士用,你不够胆量接受挑战,你只敢与比你更低的女人在一起。”

  这话非常具侮辱性质,士用在很久以后才告诉我,但我没有生气,不是器量大,而是我自觉非常幸福,不想再为小事劳气。

  咪咪至今还没有结婚。

  她脾性那么怪,趣味那么特别,很难找到对象。

  不过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渴望过主妇生活,她在社交圈很活跃,一年出门旅行三西次,她有她的乐趣。

  我没想到第二天马咪咪就来找我。

  我在写字楼做得手忙足乱,一时间没想起她是谁。

  “哦,咪咪,好吗,昨天真感激你。”

  “要不要出来吃午饭?”

  她约会我?真奇怪。

  “好哇,”我只得说:“什么地方?”

  “嘉蒂斯吧,明天中午一点整。”

  “明天见。”

  士用叫我不要去。“她分明是要在你跟前示威。”

  我并不知道那著名的饭店在哪里,经过打听, 才摸上去。

  咪咪比我先到,我笑着同她说,我找了半晌。

  她说:“我天天在这里吃饭。”

  我说:“你倒是有时间。”

  “我不想刻薄自己。”

  “花得起无所谓。”

  “真的,年终一收税单,自己都吓一跳,既然赚得来,也要花得去。”

  “吃什么?”我问:“同你一样吧。”

  她为我点茶,细细端详我,“你一点也没有老。”

  “那里老得那么快,”我笑,“大家廿馀岁的人。”

  “可是他们说生养之后老得快,”她停一停,“我倒是不介意生。”

  “嗳,我们喜欢孩子,”我有点难为情,“在今日彷佛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不错。”

  “但孩子是这么可爱。”我更加歉意。

  “这我不否认,不过做人太痛苦。”她摇摇头。

  “咪咪,像你这样的人上人,都说痛苦,那我们真个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会明白,快乐与财富及权势无关。”她说。

  菜上来了。

  我不发一言,我一无钱,二无势,这里没有我发表意见的馀地,我不能有酸葡萄心理,硬派人家富家女得不到快乐。

  “士用很爱你吧。”她说。

  “老夫老妻了,他很顾家,我们很少出来应酬。”

  “那岂不是与社会脱节?”

  “也不会,我们看报纸,”我微笑,“当然!本市哪家会所最时髦,哪家的土可最有气派这些,我们可不知道。”

  “不闷?”

  “自然不。妹妹出生后,忙得透不过气来,全家人一碰到床就熟睡,叫都叫不醒。”

  “嘿,我能一口气睡三十个小时,”我自嘲,“猪型,我都不明白什么样诗情画意的 人才有失眠趋向。”

  咪咪点着一枝烟,也不再吃东西。

  过一会儿她说:“我总是无法入睡。”

  “是不是缺乏运动?”我关心,“有时候思想过度也会睡不善。”

  “我不开心。”她缓缓说。

  我忍不住说:“我肯定你不是不快活,只不过这一阵子你情绪低潮。”

  “昨日在街上遇见你,说及土用,说及孩子,你的脸上简直发出圣洁的光辉,我真羡慕。”

  “味咪,做我们这种小家庭主妇是很闷的,不适合你,我也肯定你不会想做,否则的话,只要你一点头,大把人当三生修来的福气。”

  她不言语,像是不愿说太多。

  这一日,她戴着一只蓝宝石戒指,戒面足有一毛钱硬币那么大,四周都镶着钻石。很漂亮,我也羡慕她呀,女人有谁不喜首饰?

  回到家,土用定要追问我们说过什么来。

  我依实陈词,他不悦。

  “你对马咪咪说太多了,她对你诉一两句苦,就是要套你心中话,你是好心安慰她,说做主妇闷,她一转头,就同别人说:徐士用的妻子说:做徐太太顶闷。”

  我失笑,“我不相信她会那么无聊。”

  “你非要等上当不可。”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什么都有,怎么会来找我麻烦。”

  士用忽然嘻皮笑脸,“什么都有?她可没有我。”

  我立刻骂士用,“死相!”

  我不相信是因为士用的缘故,士用也不相信,他在说笑。

  约半个月以后,我又接到她的电话,要约我们两夫妻去她家吃茶。

  士用说不行,我们要同弟弟去祖父家——“真无聊—成日便吃茶看戏,闲得慌。”

  “光楣,以后不理这个女人行不行。”

  “不行。”

  “这又奇了。”

  “何必故意疏远她呢,我们心中又没事。”

  “看来你也蛮工心计的。”士用说。

  “那自然,我并不是昨日才出生的。”理直气壮。

  我回绝了马咪咪。

  这年头,准备好筵席发出帖子,不一定有人来入席,但凡有点原则的人,都不肯一而再,再而三的沾光。

  我向咪咪道歉,“要我们全家出动是很麻烦的。”

  “那么你一个人呢?”

  “改天我回请你如何,]我推她,“改天再约。]

  “现在说妥好不好,“她不知恁地,一定要咬住我不放,“下星期五,我来接你。”

  “到时再说,那一日,我好像要带孩子去打针。”

  “别再找籍口,”她笑,“到时我来接你吧。”她挂上电话。

  我拿看话筒呆半晌,你说奇不奇,她忽然对我发生这样大的兴趣,非得缠住我不可,说没有用意是假的,但到底她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没告诉士用,怕他小题大做,骂我不会说“不”。

  到了星期五,她在楼下等,这次换一架深蓝色大车、更加具气派。

  我想看看她葫芦内卖什么药。

  嘴里说:“我只有一小时午饭时间。”

  “可怜的光楣。”她笑着摇头。

  今日她精神仿佛很好,情绪也有进步,摆明车马,她高高在上,陪我这个土包子出来见识。

  我把心一横,罢,偶尔迟到一阵也不怕,我倒要看看她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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