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琛也是高手,立刻联络环球。
她打到总经理室,那边尚未下班,秘书说:“蒋先生开会。”
“请说是刘毓琛找。”
“等等。”
果然,一分钟不到,电话接通,那边是十分欢喜亲切的声音。“毓琛,你看过合约了?”真是另眼相看,青睐有加。
毓琛笑答:“正在看细节。”
“你随时直接与我联络,我私人号码是——”
毓琛从未见过这位蒋先生,可是他口气自然亲昵得如多年好友,真好演技。
“我想到贵公司来签约。”
“不如到德瑾律师楼。”
“也好。”
“我们再约时间。”
抬起头,看到YS在微笑。“决定了?”
毓琛不语。
“一切对你有益,不过,将来,朱振民职位可能不够你高,这倒有点麻烦。”
毓琛笑了。
“一切是绝密,记住,不能泄漏半丝消息。”
毓琛点头。
三天後,金星宣布与震亚合并,并订下一连串计划打击宇宙与环球,市场哗然。
商场比战场还要厉害。
毓琛已与环球签约。
他们这种高薪白领,并掌握一、两次挖角不能抬高薪酬。
试想想,每年循例加百分之十,加到老有多少?一定要有人来争不可。
毓琛盼望到了环球可以与朱振民重新开始。
她计划得很好,先自YS处取得假期,继而递上辞职信。
她松一口气。
悄悄到环球去看将来的办公室。
全新装修,对牢大窗,全海景,没有更登样更漂亮的写字楼了,毓琛非常满意。
顺口问一声:“朱振民先生在吗?”
助手答:“朱先生放假。”
呵,来日方长,不要紧。
助手笑。“听说到来亚玛去帮联合国救援人员为乡民凿井。”
“什麽?”
“朱先生有工程师执照。”
毓琛吁出口气,他一回来,她便可以听到他亲口述说精采过程。
她会等他。
这时的心情,竟有点似待嫁。
毓琛低头来。你是女人吗?是女人就得为将来踌躇,不必觉得惭愧。
纸包不住火,消息传开。
此时一切已成事实,毓琛处之泰然。
家里电话响个不停,都由录音机处理。
林中美这样说:“毓琛,无论如何都要覆电,否则,当绝交论。”
反正过两日已要跳槽,毓琛不愿失去这个朋友。
中美轻轻说:“好哇,瞒著全世界。”
毓琛赔笑。“人在江湖,不得不这样。”
中美叹口气。“我不怪你,把机密告诉朋友,反而造成朋友压力。”
“你是明白人。”
“毓琛,真料不到你如此能干,怎样与环球搭上,又如何与他们谈判?可否教我一、两道散手。”
毓琛这时才蓦然一惊,真的,一切来得太容易了。
“我有中间人,我不用自己开口。”
“那个好人是谁?”
“是YS,她同我一起走。”
林中美静默半晌。
“中美,为什麽不出声?”
“YS同你一起走?”
“是,仍做我上司。”
“毓琛,你在作梦,今晨董事局宣布,YS荣升宇宙的总经理了。”
毓琛大吃一惊。“什麽?”
“这是事实。”
“我要找她对质。”毓琛著急。
“慢住,毓琛,万万不可!”
“我得同她讲个一清二楚。”
中美喝止她。“你几岁?凡事要讲水落石出?合同由你亲笔签下,你已成年,你需负责。”
“她为何撇下我?”
“当然为名为利,在宇宙做总经理有什麽不妥?”
“可是——”
“她有权改变主张。”
“这种反覆,不是君子。”
“谁要做君子,你?”
毓琛旁徨。“我怎麽办?”
“若无其事,舒舒服服去领你的高薪,你一点损失也没有,YS造就了你。”
毓琛狐疑。“她为什麽要设计把我调到环球?”
“小姐,她忌你,怕你攀升太快,最笨的方法是踩你,最聪明的方法则是调虎离山。”
毓琛静下来,半晌她说:“中美,你比我聪明百倍。”
“是,我知道,可是你运气比我好百倍。”她十分感慨。
毓琛几乎有歉意。
“毓琛,祝你心想事成。”
“中美,大家保重。”
毓琛深深吸一口气。
陌生的地头,陌生的人事,一切靠她自己了,不过,环球有朱振民。
想到这里,毓琛露出G 丝笑意。
上班头一个星期,紧张、繁忙,毓琛足足瘦了一公斤。
她一直没见到朱振民。
尘埃落定,她忍不住拨电话到人事部。
“请问朱振民几时回来上班?”
人事部经理好不讶异。“刘小姐,朱先生早已离职。”
毓琛张大了嘴。
这好比晴天霹雳。
“他什麽时候辞的职?”
“早一个月,听说下星期他要到宇宙去上班了。”
“去何处?”
那经理笑。“宇宙机构。”
怪不得她笑,原来两人对调。
毓琛不相信这是事实,他们仍然是对手。
世上竟有这样突兀的事情。
毓琛轻轻放下电话,她被挖角,他也是,她接受了新职位,他也是。
两人各忠其主,永远敌对。
毓琛嗒然跌坐在大班椅里。
有什麽好遗憾?她想得到的,已全部得到,做人可以贪心,可是不能黑心。
毓琛转过头去,寂寥地看著玻璃窗外的海景。
她与他仍有偶遇的机会,一次,在酒会,他远远看到她,情不自禁走到她身边。
她微笑。“好吗?”
他由衷地说:“你的气色好极了。”
“你也是。”仍然那样英俊潇洒。
他轻轻说:“我转到宇宙,是以为可以见到你。”
毓琛轻轻答:“我转到环球,也为著同样原因。”
朱振民苦笑。“可是,我们命中注定要成为对手。”
毓琛忽然抬起头。“请恕我失陪,我老板叫我。”
好的工作,哪里去找,情人或敌人,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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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王悦心回到公寓,一推门进去,便踢掉鞋子,倒在沙发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然後,她斟一杯威士忌加冰,看电视新闻,每天都一样。
待精神略微松弛,便沐浴更衣,通常已经累得吃不下东西,她很早睡。
第二天一早又起床到办公室,老板非常器重她,她对工作充足信心热忱,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她奉献了全部时间。
周末她打球,如果天气不允许,她改为游泳,星期天上午一定回家见父母。
生活刻板到极点。
连母亲都比她多活动,王太太时时在电话录音机上留言,像“这个礼拜天我不行,茜薇阿姨约我去看房子,我想抓一层,待价钱好放出去赚一笔,失陪,对不起。”
或是“诗韵减价,我非去看看不可,那是我多年朝圣之地,我们改天见……”
王太太比悦心更乐观开朗,那麽,悦心像父亲?更不是,王先生才懂得安排节目,一声“我钓鱼去也”,三、两天不见踪影,原来乘朋友游艇去了南沙群岛。
悦心对朋友说:“真没想到上一代那样没心肝,大快活,才不管时事、经济、学问、艺术。”
朋友羡慕地说:你“看你多幸福。”
这是真的,有些父母愁面苦恼不是问子女要时间就是讨钱,两者都到手尚喋喋不休怨天尤人,教子女一生寝食不安。
悦心管自己就得了。
她独居在一幢白色的小公寓中,生活寂寥。
今晚,她回到家,仍然先踢掉鞋子,坐下来,吁出一口气。
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新闻。
新闻报告完毕後是一宗特别启事。
“战乱中儿童须要你的帮助,每月二十七元美金可以助养一名儿童,提供食物、乾净食水、医疗、以及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