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才说:“王先生,希望你保护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身后有声音传来,“加乐,你在楼下?”
本才轻轻说:“暂时请代我保守秘密。”
王振波点点头。
翁丽间进来,“加乐,我有急事要到东京去几天,很快回来。”
本才有点不舍得,过去握住她的手。
翁丽间安慰她:“在家很安全,不用怕。”
她上楼去收拾行李。
本才这才缓缓地问:“昨晚的约会可热闹?”
王振波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她提醒他:“那位陈小姐,好像同你很熟。”
王振波还来不及说什么,本才已经一溜烟跑掉。
下午,他们送翁丽间到飞机场,回到家,佣人说:“有一位殷小姐,一定要等你们回来。”
本才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人。
她轻轻走进会客室。
殷可勤站起来,“是王先生吗?”
王振波:“我们好像不认识。”
“是,这件事有点复杂,我到府上来,是找一个人。”
王振波看加乐一眼,“请坐,慢慢说。”
“今早我一回公司,便收到杨本才的作品,稿件传真过来,经过彩色打印机,纸张左上角清晰印着府上电脑的密码。”
王振波不出声。
“这张封面分明由府上传到我处。”
王振波答:“的确由我交给你的出版社。”
殷可勤纳罕地说:“你认识杨本才?我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
王振波笑笑,“也许,我不值得她说起。”
“为什么到昨天才把封面交给我?”
“因为事忙延迟,请你原谅。”
“还欠两张呢?”
“画好了一定立刻交上。”
殷可勤跳起来,“你说什么,她此刻如何工作?”
王振波显然不擅说谎,连忙掩饰:“找到了立刻交给你。”
殷可勤看着他,“有很多事我不明白。”
王振波不出声。
本才暗暗说:殷可勤,多谢你关心。
“我们很担心本才,每天都有同事轮流去探访她,王先生,你究竟同她什么关系?”
王振波看着加乐:“好朋友。”
殷可勤说:“本才无亲无故,现在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王先生,希望你多予支持。”
“是。”
“我们刚收到消息,本才的男朋友马柏亮订在下个月结婚。”
马柏亮。
本才对这个人已没有什么印象,她已再世为人。
“女方是一位汤巧珍小组。”
呵,他们竟碰在一起了。
“本才出事才一个月不到,男朋友便掉头而去,我们十分齿冷,替本才不值。”
本才走过去,轻轻拉拉殷可勤衣袖。
可勤正拭泪,看到小孩走近,不禁说道:“成年人世界孤苦残酷,不长大也罢。”
她站起来告辞。
本才追上去,可勤可勤,我在这里。
殷可勤转过头来,“你就是加乐吧,本才时时提起你。”
王振波送她到门口,她走了。
本才喃喃道:“老好可勤。”
王振波说:“我替你去买材料画封面。”
本才笑,“你又不知买什么。”
“那么一起去。”
店员见了他们迎上来,“这边有大量儿童绘画器材,我们新到有一种颜色铅笔,干湿两用,可蘸水当水彩,非常受小朋友欢迎。”
他们两人咿咿喏喏。
本才选择了一些简单的材料。
正预备离开,迎面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目不转睛看着本才。
过片刻,他问:“你是王加乐?”
本才一怔,“你是谁?”
小男孩略觉失望,“我是司徒仲乐,你不记得?”
“我们是同学吗?”
“不,六月乘邮船去北欧,我们天天坐同一张餐台上吃饭,记得吗?”
本才连忙点头,“记得记得。”
小男孩笑问:“你最近怎么样,还像以前那样哭闹吗?”
本才居然这样回答:“我现在好多了。”
答毕,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加乐,有空可以找你一起去科学馆吗?”
本才说:“好呀。”
“那么,我打电话给你。”
“你有我的号码吗?”
“上次已经记下来,咦,我姐姐叫我,我要走了。”
本才松口气,转过头来,发觉王振波正笑嘻嘻站在她身后。
“你也不替我解围。”
“怎么好打扰你同男朋友叙旧。”
本才笑得几乎落下泪来。
“那小孩气宇不凡,值得长线投资。”
“我与你完全有同感。”
本才又笑了,不能哭,也只能笑。
走到柜台,本才说:“对不起,我身边并无一文。”
王振波欠欠身,“怎可叫女士会钞。”
这真是早已失传的美德。
本才在钱财方面一向疏爽,否则也不会让马柏亮有机可乘,以前她觉得谁结帐都不要紧,现在荷包空空,才知道有钱的好处。
以后可得加倍小心了。
“你真想逛科学馆吗?”
“我同加乐不久之前才去过,她爱煞那巢蜜蜂,我们也时时去海洋馆看海豚,及太空馆找和平号。”
“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王振波讶异。
本才微笑,“你太忙了。”
“我得再一次多谢你。”
“加乐与你,其实没有血缘。”
王振波讶异,“你认为那重要吗?”
“不,无关重要。”
“很高兴我们在这方面获得共识,来,去吃顿饭庆祝。”
王振波挑他相熟的法国馆子,本才几乎茹素,只选一汤一菜,慢慢吃。
刚好邻座也有一个七八岁女孩,不住躁动喊闷,她母亲抱怨:“嘉嘉你看隔壁那女孩多乖,斯文秀丽,一动不动。”
本才听了,只觉好笑。
不知是哪个医生说的,小孩若坐在那里不动,警惕!肯定有病,需即时检查。
她静,因为她不是小孩。
“吃什么甜品?”
“我节食。”
“你才七岁,可以随便吃什么。”
这是真的,苦中作乐,本才一口气点了好几种甜品。
邻座那母亲惊讶不已,“听,人家还会说法文。”
她女儿动气,“人家人家,我不是人家。”
王振波微笑,“有一个天才女儿,感觉不错。”
本才听到天才二字会得打冷颤。
“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本才说:“我?只记得从来没有童年,一直过着成年人的生活。”
“父母呢,是否已经不在世上?”
本才隔一会地方说:“是。”
王振波看着她。
“在那之前,我已正式循法律途径与他们脱离关系。”
“为什么?”王振波大奇。
“做他们的女儿压力实在太大,无论如何努力,还是做得不够好,完全没有透气空间。”
“你这样做,必然伤透他们的心。”
本才不出声。
“不过,你还是承继了遗产。”
本才:“以及罗允恭律师,父母极顽强地继续控制着我。”
她无奈地笑。
客人相继离去,只剩下他们这一桌。
王振波不得不结帐。
回家途中,本才说:“真没想到马柏亮会那么快结婚。”
这里边,似乎有个误会。
本才亦不好意思说出来:汤巧珍又无妆奁,马柏亮怎么会看中她。
片刻王振波说:“不过不怕,你现在有司徒仲乐。”
没想到他那么会打趣人。
本才也问:“那位陈百丰小姐呢?”
“我今晚与她有约。”
本才不语,真是自讨没趣。
晚上,王振波换上西装外出赴约。
很普通的西服穿在他身上看过去无限舒服熨帖,他手中拿着一束小小玫瑰花球。
本才站在楼梯回旋处往下张望,倾心地凝视他。
假使她是受花人,那该多好。
电话响了,一定是女伴来催,果然,他说了几句,匆匆出门。
本才寂寥地坐在那个角落良久。
大人总有大人的事,怎可一天到晚陪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