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听得目瞪口呆,冬瓜则若有所思。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听不听劝,全靠她们的造化。
上课钟响了,裴健雄走进教室,发下星期一考的试卷。我还以为他忘记了呢!今天都星期五了!管他的,反正这次我有把握绝对不用留校。
我信心满满地上台拿考卷,一看——四十分!怎么会这样?
扫校:惜惜双人鱼*寻爱*小说制作室我实在不敢相信,明明是绝对有把握的事!仔细地看,才发现最后二题,我太匆忙,把答案写错了,牛头不对马嘴的。真冤枉!
裴健雄在讲台上正说着:
“希望各位作答时能仔细小心,不要粗心大意地把答案错置颠倒。英文字母要弄清楚,不要BD不分。有许多同学进步了,但仍有许多同学原地踏步。希望各位继续努力加油,培养一起和人竞争的资本。六十分以下的同学。很抱歉,又要破坏你们周末的活动。”
我瞪着考卷,痛恨他没有高低起伏的语调,更痛恨自己的粗心大意!从考试实施开始,我每试必留,除了上回旷课以外我一连丧失了好几个周末后自由的时光。和裴健雄相处不是件愉快的事,我感觉不到他的温度——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也许我该找个家教——
玫瑰丢过来一张纸条,写着:翘了?
我对她勾勾指头,然后用食指往喉咙一横表示完蛋的意思。她又丢过来一张纸条,这回没有落在我的桌子上,被裴健雄接个正着。
他看过纸条,把它摆回我桌上,我拿起纸条,死玫瑰居然在上头写着:这样最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别怨天尤人不知好歹了,裴裴比那个劳勃瑞福强多了!
该死的玫瑰,我瞪了她一眼,她捂着嘴偷笑。
下课后,玫瑰又咯咯地笑了好半天,我白了她一眼。
“还笑!跟老母鸡一样,难听死了!”
“真可惜,我没把名字写得更清楚些,否则就更明白了——搞不好从此对你另眼相待!”
冬瓜满脸雾水,不晓得我们在说些什么。她没有看到玫瑰传纸条被截的镜头。
我不准玫瑰再乱说。
这种事,一不小心就传得很难听,胡柔柔又频频回头注意我们。
还好冬瓜也不坚持要知道,她好像有什么心事,一直沉默不语。
放学后,因为和妈咪约在六点半,我决定在学校逗留一会儿才离开。我靠着廊柱,从四楼往下看,什么东西都变得小小的,可是视野变得好宽阔。我眼光温无目的地流转。又回到校门。裴健雄正走向校门口,胡柔柔跟在他身后一定距离以外。
这个发现让我觉得有点意外。她一直摆出一副对裴健雄没什么兴趣的模样。毕竟还是少女,十七岁的我们有着太多的纯情。我对她突然不再觉得那么反感,突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鸡婆走过来,打断我的思潮。“闵怀椿,看不出你还真豪放啊!”
我正感到莫名其妙,她又继续说道:
“听说你晚上八、九点了还带男孩子回家,手牵手的好不亲热!”
我只觉得一股气直在脑门冲,直想狠狠地给她一巴掌。我冷冷地瞅着她,鄙夷地说:
“你是羡慕还是嫉妒?长得丑就要安份些,已经很丑了,又多嘴长舌的,难看死了!”
只见鸡婆脸色铁青,恨恨地转身离开。而我,讲了这么刻薄难听的话,气得胃也绞痛起来。
我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胃部。我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一定是她,胡柔柔,可恶!
我越想越气,胃部就越痛,到最后忍不住要呻吟起来。
一个人影暗淡了我的视线,我没去理它。
“胃又痛了?”声音温柔蕴情的。我仍旧蹲在地上,知道是谁了,却没有力气回答他。
过了大概十分钟,我才直起身子。这当中,他一直站在我旁边,许多同学经过和他打招呼,好奇地看着我。
我走进教室收拾书包,他等在教室门外。
“一起走好吗?”他问。
我点头,和他并排走下楼梯。
出了校门,他又问;“请你吃炒饭好吗?”
温柔的劳勃瑞福!我笑着凝视他,说:“我很乐意,可是我和妈咪约好了。可不可以保留到下次?”
他露出惯有的灿烂的笑容,混乱我的头发,亲爱的摸触我的脸颊:
“当然可以,下次什么时候?”
“下次你有空的时候!”我说。
他又笑了,对我眨下眼。“后天呢?”
“后天。”我点头,同时重重地说。
然后我拦了辆计程车,他帮我打开车门。我一直回头看着他逐渐缩小成黑点的身影,不确定起自己的心情。而他心里究竟怎么想,我更是迷惑不解。
我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五分钟才到望海楼。
望海楼是家日本料理店,东西既贵又难吃,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隐密式的隔音,聊天用饭可以不受干扰。
妈咪事先预定了包厢,柜台小姐告诉我,她十分钟后才会到。
我把包厢的门打开,让视线开阔些,然后盘坐在榻榻来上,东望西晃的。对门的和室包厢刚巧因服务生送食物来也打开门,我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群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但那堆人的气氛实在很怪异,所以多看了几眼。那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衣着考究、品味非凡,却很明显地分成两边,一边以一个女孩为中心,另一边以一个男的为中心。看样子,倒真像是在相亲。
相亲?这名词突然闪进我脑海里,我觉得更有趣了,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时兴相亲。
女的感觉很细致、很漂亮。
一头黑亮的秀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滑、白玉般细腻、令人想入非非的粉颈。只见她半垂着眼,含羞带笑,一副大家闺秀、名媛淑女的端庄。
我将眼光调向男主角。距离远,角度又不好,服务生挡住了大半的身影,看得不若女主角真切。不过远远看,只觉得那轮廊真漂亮。饱满有形的额头,挺直的希腊鼻,完美的唇线,外加弧度优美的下巴。
看起来就是一副美男子的形象。不过那身影好象有点熟悉,我一时想不起来。这时候服务生退到玄关,跪坐鞠躬后准备拉上门离开,男主角在这时候转过脸来,我和他四目交接打了个照面,然后“呼”一声,服务生将门拉上。
我瞪着那扇门,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反应。老天!那男的竟然是裴健雄!真是的!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他!他为什么要选在这里相亲!我好像窥视了他的秘密般不自在。真讨厌!
妈咪一直到七点钟才来。我拿起菜单,自顾点了一客手卷和锅烧。
等服务生上好了料理,拉上门离开,妈咪才问我最近功课忙不忙,胃痛的毛病是否好一点。
我静静地听,淡淡地回答:
“还不就是那样,没什么特别忙。胃很好,很久没痛过了。”
妈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你上个礼拜六没去上课,去哪里了?还有,星期六下午留校,真的是补课吗?”
我搅散锅烧里刻意留生的蛋黄,浓稠的蛋黄液四处溢散,黏黏稠稠的,沾在筷子上,像是鼻涕,又像是排泄物,看起来恶心极了。
“不是补课对不对!数学考试不及格才被留校的,对不对?”
妈咪的口气平平淡淡的,一点也不像识破女儿说谎、选课秘密而愤怒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