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从同时起,儿子渐渐的与她疏远,虽仍不时的对她嘘寒问暖,却不再像从前般亲近。
也许是公务繁忙吧!男儿总有雄心壮志,况且为国效力,是身为天龙王朝的臣民不可或忘的使命。心疼他劳累的身子,她也就不敢再拿自身的小病痛烦他,让他能专心的处理公务。
前阵子好不容易皇上为他指婚,本以为可以有个媳妇与他做伴,也可为他分忧解劳,没想到却遭人抢婚……
而自尊心一向强的儿子,竟一反常态的不予追究,她正觉得奇怪时,又让纤袖的婚嫁事宜给打断,直至现在才想起。
都怪她这副破身子,整日病恹恹的总力不从心,看来得找个时间问问过儿。
「翠娘,幸亏有你,不然少了袖儿的陪伴,我还真不习惯呢。」靳含香故意扯开话题道。
「夫人,王爷的忙碌不单只是公务,他还……」翠娘连忙噤口不语。
她在无意中听见单知过和邵雍的对话,才发现他似乎早已秘密筹画多年,想一举叛变,她本欲藉机告诉靳含香,可是一想到她知道後伤心的模样,三番两次到口的话便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眼见翠娘欲言又止的神态,靳含香的心一紧,蓦地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道过儿背著她在做些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吗?否则为何同是从小看他长大的翠娘会这麽说?
靳含香抬起瘦弱的手臂,猛地抓住翠娘的手,著急的问:「翠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我……没……我什麽都不知道!」
眼见翠娘那含混的否认,靳含香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已臆测到某些她长久以来害怕发生的事情。
颓然的放下攫住翠娘的手,靳含香神情黯然。
她丈夫临亡之际所以将遗腹子取名为「知过」,就是希望他不要重蹈当年争夺皇位的错,并要她转述其名字的由来,让他谨记在心。
长长的叹了一声,看来她是被儿子温和的假象给蒙蔽了。
「他的心还是念著皇位,是吧?」几乎是十足肯定的语气,靳含香问著翠娘。
「夫人,这……」看到她那心痛的神情,翠娘开始後悔起自己的冲动。夫人的身体这麽虚弱,如何禁得起王爷可能叛变的刺激?
「你照实说便是。」靳含香的语气苦涩,却展现出少有的坚持。
无言的点了下头,翠娘虽然满含担忧,但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
或许让夫人知道了也好,说不定她能及时阻止王爷犯下错事。
於是,翠娘开始将她所知道的,知无不言的告诉靳含香。
「真是这样?」即使心中已有了肯定的答案,但是听到她的证实,靳含香的心仍是忍不住的往下沉了几分。
「夫人,您也别担心,我想王爷总有一天会想通的。」翠娘不忍见到她满睑的失望与痛苦,於是连忙的安慰她。
靳含香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儿子的个性,她怎会不知?他若是愿意放手,当初就不会去做了,现在挽救还来得及吗?
「夫人……」
她挥挥手,「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你去帮我唤过儿过来吧。」
看了满脸心痛的靳含香一眼,翠娘终究不再多说什麽,仅是安静的为她带上了门,然後匆匆离开,去执行她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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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靳含香的房门外,单知过的步履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终於下定决心似的推开门。
「娘,听翠姨说你找我?」刻意的挂上一抹无害的笑容,单知过状似闲适的踏进靳含香的房间。
「嗯!」经过了一阵阵剧咳的折腾,靳含香的神色显得有些憔悴,但看到许多天未见面的儿子,她仍是勉强提起精神,在苍白的脸上挂上一抹慈爱的笑容。
「娘,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乍见娘亲苍白的脸色,单知过倏地一惊,连忙抢步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
「娘,你怎麽了?」他焦急的询问著,心中的慌张让他完全褪去了外表那种淡漠的保护色。「你是不是不舒服?」
「过儿,别著急。」靳含香紧握著儿子温热的手,安慰的说:「娘没事的,只是昨儿个感染了风寒,所以精神坏了些。」
对於她这样轻描淡写的回答,单知过显然不怎麽相信,他细细的打量著她苍白的脸色,和自她手心不断传来的冰凉,一阵不怎麽好的预感倏地攫住了他。
这绝对不会是一夜风寒就能造成的虚弱,难道是娘的身体早已出了问题?都怪他这阵子只顾著钱庄的营运状况,及探看属下们练武的情形而疏忽了。
身为天龙王朝的过王爷,他单知过大可不必暗中汲汲营营於商场上,累积十代也挥霍不完的庞大资产,还训练武士不遗馀力。
凭他深具经国谋略的聪慧资质,这一切的经营并非难事,只不过他所做的,为的不是报效国家,而是想替未曾谋面的爹,夺回天下江山,一泯恩仇,然而时机未至之前,他可不容半点风声走漏,有所差池。
虽然娘从小一再告诫他「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记取爹的遗言,但他就是无法接受上天不公平的安排,更何况这件事情背後,也不像娘所言的单纯,身为人子,他绝对不能让爹枉死。
想到这里,单知过的心一紧,爹已经没了,娘可不能再失去!
他站起身来,「娘,我去差人给你请大夫。」
「别,不用去了。」靳含香连忙阻止他,「娘的身体自己知道,娘是真的没事……」但她安慰的话还没说完,抑不住喉头再次涌上的咳意,又剧咳了起来。
「还说你没事,要真没事,怎会咳得这般严重?」眼见她不断的咳著,单知过边说边帮她顺著气。「娘,你休息一会儿,我立刻去为你请大夫。」
「过儿,你先别急,娘还有事要问你。」胸中的咳意稍减,靳含香再次唤住儿子的脚步。今天她一定得和儿子好好的谈一谈。
「娘还有什麽事要交代吗?」他转过身询问道。
「娘听说你对过往之事依然不能放下是吗?」她的语气中带著一抹苦涩。
他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愕然,随即从容的回答,「孩儿不知娘是打哪听来的,但真的没这回事。」
「是吗?」勉强的撑起虚弱的身子,靳含香缓缓的下了床,仰视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合该是个帝王之尊呀!也难怪他会心有未甘,但是……
握起儿子的大掌,她正欲开口之际,单知过却轻轻的抽出自己的手,转而按在她的肩头上,「娘,你还是好好的休息吧!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你就别再操心了。」
说完,他扶著娘亲躺回床上,不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起事,即便这样做会违背了爹娘对他的期望,但他仍不愿放弃自己的计画。
他不会让任何事影响他报仇的决心,即使是他一向敬爱的娘亲。他不过是取回原属於他的一切,而且更有能力可以为天龙王朝的人民谋求更多的福利,胜过当今皇上。
「过儿,你先别走啊!」靳含香轻唤著儿子,却不见单知过再次停下脚步。
她的泪无声的悄悄流下。天啊!她究竟该怎麽做,才能教过儿放下心中的仇念,不再掀起那漫天的血腥祸事?
问天天无语,靳含香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只能任由心中那份无奈蚀去她的精力,颓然地倒卧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