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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衣着远说不上光鲜,全不合时,我知道,因为老方带我到过时装店。

  我还在依依不舍,老方已推我一下,“人家要走了。”

  我只得放开她们。

  小小的邓爱梅向我说:“再见,再见。”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如云雀般。



  第九章

  老方拉着我离开华英幼儿园。

  “嘘,”他说:“险过剃头。”

  我犹自怔怔地。

  他逗我,“哭,原未只会哭,咄,没用。”

  我把手帕还给他。



  他不会明白,外婆病逝那年,母亲只有五岁,想到这里,我浑身颤抖起来,这么算来,我岂不是适逢其会?

  “喂喂,内人,放松一点。”

  “老方,我外婆要去世了。”我惊恐的说。

  “你怎么知道?”他瞪大眼睛。

  “聪明人,你怎么不动动脑筋,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哟。”他发现事态的严重性。

  “她死于,”那个苦思不得的术语忽然冒出来,“心脏病,是不是有一种病叫心脏病?”

  “是的。”

  “没有医治的方法?”

  “有,但死亡率奇高。”

  我瞪着他,“但是你有钱,有钱也不行?”真的发急了。

  “小姐,金钱并非万能,家父亦因心脏病猝毙,这正是阎王叫你三更走,谁敢留人到五更。”

  “你一定要帮我。”我红了双眼。

  他怪叫,“你真是匪夷所思,我几时不帮你?但我没有超能力,我只是一个凡人,我的能力有限。”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婆病逝?”我喊出来。

  “我恐怕只能这样!生老病死在所难免,谁愿意守在病榻边看至亲吐出最后一口气?可是每个人不得不经历这种痛苦的过程,又不是你一个人,咦。”

  “我不甘心!”

  “谁会甘心?”

  “太没意思了。”我掩住面孔。

  “去同上主抗议呀,去呀,”他激我,“你这个人。”

  我在路边长凳坐下,再也不肯动。

  “别难过,陆宜,”老方攀往我肩膀,“至少你可以留下照顾你的母亲,她才一点点大,没你就惨了。”

  我一震,张大嘴,又颓下来,“我能为她做什么?我自身难保。”

  “有我,”他拍胸口,“照顾你们母女,我方中信绰绰有余。”

  他是那么热情,我忍不住与他拥抱。

  是夜我们想好一连串计划,方中信认为我们开头做得很好,已争取到外婆的同情。

  “以后你出现就不会突兀,”他说:“而且爱梅那么象你。”

  我说:“我象她才真。”

  “她是个聪明可爱的小朋友,你小时候也是那样吗?”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你什么都不记得。”他不满得很夸张。

  “看,你不明白,我是个很忙碌的事业女性——”“这种借口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流行,忙忙忙,每个人都以忙为荣,喝着无聊的茶,吃着应酬的饭,嘴巴便嚷忙,造成一种社会没了他便会得塌下的假象,忙得如无头苍蝇,小主妇边搓麻将边呼喝儿女做功课,也是忙的一种,忙得简直要死,”他叉着腰,“原来你们并没有进步。”

  我闭上尊嘴。

  “要不是来这里一趟,我打赌你永远不知道你外婆姓区。”

  他说的完全是事实。

  “好,听清楚了,计划第一步——”计划第一步:我手中捧着一大盒方氏出品的精制巧克力去到校门迎接母亲。

  穷管穷,她非常有教养,知道我手中有好吃的东西,大眼睛露出渴望的神情,但尽量压抑着不表示出来,才这么一点点大,就晓得控制忍耐,真不容易。

  外婆来接孩子,我求她接纳糖果,难得的是,她亦非常大方,见我诚恳,便收下那盒子,母亲开心得雀跃。

  我没有道别的意思,计划第二步:希望做她们母女的朋友。

  外婆上下再度打量我,客气的说声高攀不起。

  我不是一个有急智的人,老方又不在身边,一时不能见机行事,竟呆在路旁。

  也许是血统亲密的因子发作,外婆对我这个陌生女子有特殊的好感,也许是我脸上惨痛神情不似假装,感动她的心,她勉强的说:“方太太,如果舍下不是太过简陋,倒是可以请你来喝杯茶。”

  “呵,不会,”我说:“不会不会不会。”

  她笑了,笑我的冲动任性,可怜她年龄与我相仿,但已为生活折磨得憔悴。

  我无限怜惜的看住她,不由得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可能是第六感影响她,她说:“方太太,真奇怪,我仿佛认识你长远,好象你是我至亲,说不上来的好感。”

  太好了。

  爱梅见我们丙个女人说个没完,便走到树荫下去,忽然之间,一个六七岁的小勇孩似蛮牛般冲出来,故意撞在她身上,说时迟那时快,爱梅仆倒在地,那男童要抢她手中的糖。

  我根本没有多想,猛狠狠扑过去,出手如风,一手抓住男孩后衫领,暴喝一声,“你作死,你干嘛欺侮人?”

  他想挣脱,我发怒,大力击打他膀子,“没家教的东西,我今天必不放过你。”

  那顽童吃不住痛,嚎哭起来。

  爱梅已自地上爬起,拍拍裙子,她对那男孩说:“陆君毅,这是你第三次把我推倒在地下。我一定要告诉老师。”

  陆君毅!

  我脑子嗡的一响,手脚都软了。

  那顽童把握这机会,立刻逃出我的手心,飞奔而去,陆君毅,我的妈呀,陆君毅是我父亲,我刚刚竟失手打了我的父亲。

  这时外婆跑过来说:“方大大,他们班上的小同学时常这样顽皮,算不得真,不必紧张,那个陆君毅更是顽皮得全校闻名,天天吃手心。”

  我父亲竟是这一号人物。

  我连忙说:“我见不得爱梅被人欺侮。”

  “你这样喜欢爱梅,我真是感激。”

  “区姑娘,我几时方便来府上?”我追问。

  “明日好吗,”她给我地址,“我们明天见。”

  “爱梅,明天见。”

  我成功了。

  松出一口气,累得几乎垮下。

  趁老方在厂里,我返方宅淋浴。

  站在涟涟水下,我才能放心思考。

  陆宜,陆宜,有人叫我。

  我睁大眼睛,这浴间只有我一个人,谁,谁叫我?这声音又来了,不住的骚扰我。

  ——陆宜,陆宜,马上同我们联络,集中精神,马上同我们联络,你必须排除杂念,集中精神。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是谁在与我通话?声音似在我脑中发出,不,不是声音,是思维,我骇然,先是走错空间,继而有外太空人要侵占我的思想,祸不单行,我命休矣。

  我自浴间湿淋淋跳出来,卷一条毛巾,奔到房间去。

  一路喘气,匆匆套上衣裳。

  那声音停止了,我摸摸面孔,看看四肢,我还是我,才缓缓镇静下来。

  “陆宜,陆宜。”

  又来了,我尖叫。

  “陆宜!”有人推开门。

  “老方,是你。”

  “还不是我,你难道还在等别人?”他挤挤眼。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方。”

  “可怜的陆宜,永远象受惊的小鹿——咦。”他捧起我的脸看。

  我拍下他的手,“干嘛?”

  “去照镜子,快。”

  他把我拉到镜前,指着我眉心,“看到没有?”

  “金属片此刻还是暗红色的,刚刚简直如一粒火星。”老方说。

  我目定口呆。

  “陆宜,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这一小块金属片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他疑惑的说。

  我瞠目结舌,说破嘴方中信也不会相信;我实在不知道它除了协助学习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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