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灵不以为意,女运动员淋漓地发挥体能时的确赏心悦目。
贵品庄授着说:“女子比男子漂亮得多,上天偏爱女子。”
下雨了。
大家冒雨挤在看台上,渐渐有人吃不消散去。
丘灵担心品姨会着凉,轻轻说:“不如走吧。”
她却依恋地看着两名少女进行赛事,她们衣履尽湿,可是忘我地努力竞赛,似羚羊般来回奔驰。
丘灵的运动衣也湿了,有同学给她一只透明大胶袋,她索性把它连头罩在身上。
贾品庄凝视她,“丘灵,你真好看。”
丘灵不好意思,“品姨别取笑我。”
回到家,丘灵斟杯热可可,回到房间写功课,半晌抬头,天已经黑了。
她走到客厅,发觉品姨独自在欣赏雨景。
她轻轻说:“刚才下了一阵豆大雹子。”
一向忙碌的她很少如此寂寥,可见是想念丈夫。
她又说:“景坤已经到了,打过电话来。”
这个时候,也许是灵感,丘灵忽然有点不自在。
贾品庄站起来,伸个懒腰,“我早点休息。”
丘灵轻轻点头。
“连几天,贾品庄都在家工作,没有应酬,真正相爱的夫妻应是这样的吧,离别数日,也浑身不自在。
屋子里一片寂静。
只有邓明哲电话来找,丘灵冷淡地答:“不,我没有空”,“对不起我要温习”,“已经约了人了”。
屋内气氛渐渐凝重,仿佛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一日下午,丘灵放学回来,掏出门匙,想插人匙孔,忽然想起二年多前,也是亿个这样的下午,一推门进家,便看见了她一生中最可怕的事。
为什么今日感觉也相似,混身寒毛无故竖起?
不过,这不是她的家,这是贾宅,主人与她只有友情没有亲情。
她终于打开大门,看到品姨的公事袋与鞋子丢在玄关。
丘灵替她把皮鞋抹干净放好,公事包拎到书房,“品姨?”她不在。
丘灵有点担心,做了热茶,一直找上楼去。
本来主人卧室是重地,丘灵懂得规矩,走过的时候都目不斜视,可是今日男主人不在,女主人最近心情欠佳,丘灵便走近那个范围。
门处掩着,丘灵看到里边去。
原来卧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起坐间,品姨的外套衣物都堆在沙发上,地上,有一只空酒瓶。
到这个时候,丘灵其实应该不理闲事,立即回自己的房间去温习功课,可是她总觉得住在人家里那么久,非得做些什么才过意得去。
这时,房内电话铃响起来,十多下没人听,终于挂断,更叫丘灵焦虑。
她终于踏进了私人起坐问。
可以看见贾品庄躺在房内白色大床上上动不动。
“品姨?”
没有回答。
丘灵又走近几步,呵,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寝室十分宽敞明亮,贾品庄身上只有一件浴抱,背着丘灵倒在床上,显然是喝多了,醉睡不醒。
一只小小收音机正轻轻播放广播剧,男女主角呢喃地诉说着爱的裒情。
丘灵想替品姨盖好被子,她走到床的另外一边,看到品姨脸色红润,不禁放心,正想替她整理被褥,眼光落到她半裸的身上。
丘灵打一个突,这一惊非同小可,踉跄退后,想闭上双眼,可是眼皮不听话,反而睁得更大。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恢复理智,可是双腿却发软,跪倒在地,丘灵知道非得尽快离开主卧室不可,急忙中手足使不出力,她只得缓缓爬出去,到了走廊,才扶着墙壁站起来。
丘灵喘着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抓起外套,逃一样走到楼下,拉开大门。
一阵冷风夹着细雨迎面打来,丘灵退后两步,风大雨大,走到什么地方去?
她忽然清醒了。
唯一可做的是找到王荔婵,把这个惊人秘密告诉她,可是,王小姐又能怎样帮她?最多是再把她带回女童院,又一次等待发落。
丘灵关上门,回到客厅坐下。
电话钤又响了,这次,丘灵去接听,声音冷静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坤叔,是我,刚放学,品姨睡了,你几时回来?大家都想念你。”
“品庄有无饮酒?”
“一点点啦,你放心。”
“天气转凉,衣着饮食都要小心。”
“我知道。”
“稍后我再打来。”声音无限缠绵依恋。
丘灵忽然平静了,她一向是保守秘密的高手,她知道的事,统统像理在海底一样,永不揭露。
这时,她像是听见母亲低沉的声音问:“你会替我保守秘密,直到我死的那天?”
母亲双手掐到她的手臂里去,眼睛发着奇异的青光,她只得肯定地点头。
那天下午,丘灵放学回家,看到母亲正把一页稿件传其到每一家报馆的娱乐版。
她惊问:“这是甚么?”
丘雯岚说:“我不能失去他。”
“失去谁?”
“谭之恩。”
丘灵苦苦恳求,“妈妈,你的世界不止谭之恩那样小,您还有我,还有自己的前途。”
丘雯岚哭了。
那页稿件上,密密麻麻写着谭之恩的丑事。
“已经发到报馆去了?”
丘雯岚点点头。
丘灵顿足,“为什么?”
“我恨他,只有在讨饭之际他才会想到我,稍有转机即刻撇开我,我要教训他。”
丘灵用手抱着头,太迟了。
“妈妈,留不住他,随他去吧。”
“我年华已逝,钱也花光,再也找不到人。”
“妈妈,没有男人,也可以生活。”
可是丘雯岚已经痴迷,痛哭不已。
谭之恩在伴游社工作的历史一下子传扬出来,他的花衬衫蒙上污点,他终于上了头条,可是继而销声匿迹,这一次,他纵使又得讨饭,却不再回丘家。
他不是笨人,他怀疑丘家有人出卖他,那人,当然不是丘灵。
他再三盘问过丘灵,她只是守口如瓶,把秘密交给丘灵,最稳当不过。
那一天,贾品庄到深夜才醒来。
丘灵听到她沙哑的声音找人:“丘灵,丘灵。”
丘灵扬声,“在这里。”
她没有锁门,在这种情况下,一道门已经无用。
只见贾品庄托着头走过来,“我睡了一整天?”
“没有,大半日而已。”
贾品庄苦笑,“或许得找名家写一横额,四个字:永睡不朽。”
丘灵看着她,“可有做梦?”
“有,梦见已辞世的父母双双归来,可是,我仍然不知与他们说什么才好。”
丘灵什么都明白了,内心中的恐惧渐渐转为同情。
可是,始络只是一个孩子,掩饰得再好,目光中的不安也透露出她真正的惶恐,丘灵别转了头。
贾品庄探头过来,“在做什么功课,吃过饭没有?”
她穿着洗松了的毛衣,俯身露出雪白丰满的胸脯。
丘灵心想,真奇怪,一点都看不出来,像传说中的妖精,只有在喝了雄黄酒醉倒之后,才会露出原形。
平日,贾品庄神情柔和,笑容动人,体态、姿势,都十分妩媚。
她的双手搭在书桌上,十指纤纤,指甲修得光亮整齐,丘灵目光避到别处去,她暗暗吁出一口气,丘灵,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丘灵故意振作起来,“坤叔有电话找你。”
贾品庄伸一个懒腰,“他都快忘记我们了,叫他不要接这单生意,又不听,”她搔了搔头,“男人总想证明一些什么。”
丘灵的寒毛竖了起来。
贵品庄忽然说:“丘灵,你长得美,你妈也一定是个芙人。”
丘灵摇摇头,“后来,连化上浓妆也不行了。”
“我还有明日的功课需要准备,你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