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女子都喜欢在欣赏良辰美景之馀聆听这种甜言蜜语。
清流又说:"今日,我们两人身份也已经不同。"
"唔。"
"有无考虑我的建议?"
"什么?"
"求深,让我们私奔到合里岛去居住。"
清流兴奋地转过头来,在月色底下看清楚了与她温存的对象,只见他鼻高眼陷,虽然英俊,但根本不是余求深。
她呆呆地凝视他。
菲腊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想他吻她,于是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
可是清流忙不迭推开他,受了惊似奔回船舱。
个多星期后她回到家里。
欧阳问她:"旅途还愉快吗?"
"很高兴,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找到求深。"
欧阳没想到她会承认找不到。
清流娇憨地叹口气,"已经很接近了,差一点点,下次一定可以找到。"
欧阳默然,这简直已经变为一个游戏了。
"船上有无奇遇,说来听听。"
"有两个人向我求婚。"
"才两名?"
"我也有点失望。"
欧阳笑,"下次可能多几个。"迟疑一下,才问:"船上可见到任天生君?"
清流却反问:"谁是任天生?"
隔了良久,欧阳说:"下次,该环游世界了。"
"是否从伦敦开始?"
"不,自纽约一直往南驶,经巴拿马运河,往里奥热内卢。"
清流拍手,"我从未去过南美,好极了。"
"就这幺办,我帮你去订房间。"
碧玉在一旁听见,笑问:"那盏收拾多少衣服?"
"非多带一个人不可。"
那种非常肯定地把小事当大事的神情,像是一个人:刘巽仪太太。
清流伸一个懒腰,"倦了。"
欧阳立刻识趣,"我先告辞。"
他离开的时候,把大门轻轻掩好,他知道,从此之后,唐清流的世界,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十年后——
几个年轻人一上船就互相交换国籍姓名住址熟络得不得了,又约在一起用膳耍乐,把家长撇下。
其中苏玉心与杨兴亮尤其一见如故。
苏这样自我介绍:"父亲是来自香港的上海人,母亲是马来西亚华侨,我今年廿一岁,大学刚毕业,假期完毕,马上要找工作。"
杨兴亮说:"我是加拿大土生儿,家人刚由多伦多搬到温哥华,在大学读土木工程,比你大一岁。"
"第一次乘船?"
"多次了,一年一度,陪父母。"
"我也是。"
"人一到中年,不喜探险,只图舒适。"
"也不能怪他们,已经辛劳了大半生。"
苏玉心笑,"家父老说,一想起过去几十年的挣扎,不寒而栗。"
杨兴亮很喜欢这个短发圆脸的女孩子,有意发展感情,谁晓得呢,也许将来可以告诉孙儿:"知道我在何处认识祖母吗,是在一只船上。"
"你们住在几号房?"
"九O三二。"
杨兴亮了如指掌地说:
"啊,那是一房一厅,我们住八二三五。"
苏玉心笑,"过得去啦,最豪华是一字头房,只得四间,那才是真宽敞。"
"你参观过没有?"
苏摇摇头,"你呢?"
"我也没看过。"
苏玉心改变话题:"有无跑步的习惯?"
"风雨不改。"
"明早六时正在跑道见可好?"
"好极了,没想到你是同道中人。"
"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我同父母一起。"
"咖啡厅可以随便坐。"
杨兴亮想到了好办法,"我陪他们吃第一道菜便来陪你。"
苏笑了,追求时期,男生愿意牺牲许多来迁就女生。
那天中午,他们多了一个话题。
两人手上都拿着一张考究的帖子,白色小小四折,深蓝色中英文字。
"咦,一模一样,你也有。"
请帖上写美:"唐清流女士邀请阁下参加星期三晚十时香槟派对,地址一O三三舱房。"
苏玉心笑,"我打听过了,船上凡是十八岁至廿二岁的年轻人,都收到帖子,一共廿五个人。"
杨兴亮讶异,"多么奇怪,这位女士是什么人?"
苏笑而不语。
"你一定知道。"
"喂,别以为我是好事之徒。"
"好奇心人人都有,我也想知道。"
"那么,我说一说她的身世。"
杨兴亮催她:"快讲,别卖关子。"
苏女压低声音,"她自幼是个养女,十分得宠,养父把大笔财产留给她,结果令养母郁郁而终。"
讲完之后,非常讶异,原来说人是非有这样大的满足感,怪不得无分身份贵贱,人人好此不疲。
"可靠?"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这唐女士多大年纪?"
"现在怕有四五十岁了。"
"原来已经上了年纪。"
"他们说她更加不甘寂寞。"
杨兴亮笑笑,"传说归传说,要见到真人才知分晓。"
年轻的苏玉心像是有点艳羡,"那幺一大把年纪,还可以如此风骚,真不容易,听说她现在长期住在船上,很少上岸。"
"什么?"
"她以船为家,打通了一O三三及一O三五两间房,永恒度假。"
"哗,好不风流。"
"可是,日子久了,也会想家吧。"
"你不是说邮船已经是她的家了吗?"
苏女困惑地说:"那么,丈夫呢,孩子呢?"
杨兴亮说:"真想见见这位唐女士。"
"我也是。"
"不是每天可以见到传奇人物。"
杨兴亮看着新女伴,这女孩活泼刁钻,正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过了廿五岁就需好好控制,如不,今日那值得原谅的好奇心将来演变成长舌多事可糟糕了。
这时,杨兴亮才明白为什么华人如此重视女子性格中的娴与静。
在今日世界里,要寻找这样的质素,也许会独身到老。
他笑了。
"你笑什么?"
"将来才告诉你。"
"男人总有事瞄住女人。"
杨兴亮打趣她:"你仿佛对男性心理甚有研究。"
这自然不是赞美,可是苏女又不方便在现阶段恼怒或是发脾气。
来日方长,逮住了他之后,才慢慢炮制他。
她也微微笑。
星期三下午,船上的年轻人已经兴奋地议论纷纷。
"据说今晚会喝最好的克鲁格香槟。
"香槟不是以唐柏利侬为首吗?"
"乡下人。"
"船长说,我们每人会收到一份礼物。"
"一盒巧克力?"
"当然不是。"
"是名贵礼物?"
"总而言之,你会珍藏。"
"这可说是我们的奇遇。"
"我情愿是艳遇。"
"哈哈哈哈哈。"
女孩子们都打算打扮得花姿招展,男生也自然会修饰一番,这是看人,与被看的最佳机会。
真巧,杨兴亮母亲忽然觉得不舒服,他十分关怀,坚持陪母亲看完医生才去赴宴。
他事先关照苏玉心。
苏玉心表面上不做出来,"那我先去,等你来。"心中嘀咕:很少孝顺儿子会是好男伴。
"抱歉。"
苏女觉得扫兴,叫她一个人进场,那多没面子,这小杨不算识趣。
看完医生,又安顿母亲睡好,杨兴亮才到一O三三房去。
在门外已经听见隐约人声与乐声。
他敲敲门,有人把门打开,他递上请帖。
他肯定是最迟到的一个。
大家已经在喝酒谈天,气氛愉快。
船舱竟大得令他诧异,简直与一般大厦顶楼豪华住宅单位没有分别!落地玻璃外是岸L灯火,此刻,船正停泊在日本横滨。
杨兴亮的目光没有立刻去寻找苏玉心。
他一眼看到女主人。
她正与几个男生聊天,穿著黑色长裙子,笑容满面。
身段维持得很好,化粒淡雅,意料之外地平易近人。
杨兴亮略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