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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顺风耳。”

  “别笑,是真的。”

  “我一个字也听不见。”

  可晴笑,“有时,听不见也是好的。”



  少屏接下去:“希望可以练成这种功夫,不喜欢的话听不见,不喜欢的事情看不见,不喜欢的人远远躲开。”

  可晴笑,“我一关掉耳朵就行。”

  “耳朵有开关,也只得你一人这么厉害。”

  两个女孩子笑了。

  甄律师来访。

  他羡慕地说:“年轻真好,什么事都是开心的。”



  少屏诧异,“你也曾经是个少年人。”

  甄氏搔头,“可是我自幼被誉为少年老成,一日担心学业,怕事业无成,有负列祖列宗,从来没有开怀过。”

  可晴恻然。

  少屏很会说话,“勤有功戏无益,你现在已是个名利兼收的专业人士了。”

  甄律师忽然对两个女孩子诉起心事来:“可是我不懂跳舞,也不会吹奏色士风,我从未去过波拉波拉,也没有疯狂追求过女孩子。”

  可晴看着这个头顶微秃的中年人,不由得同情他起来。

  少屏鼓励他:“现在做还来得及呀。”

  他苦笑,“现在更走不开了。”

  “为什么?”

  “家庭与公司都放不下,社会对我这种年纪身分的人有某种期望,我不能叫家人失望。”

  大家沉默。

  “可晴,少屏,下学期你俩到史蔑夫上学吧。”

  少屏张大了嘴。

  啊,这样一句话,有钱人办事竟如此容易。

  “两位小姐听着,也需用功,可晴,尤其是你,升不上去祖父会拷打你。”

  两人都忙不迭点头。

  “我会替你们在附近置一间公寓,保姆也跟着去。”

  这时保姆刚刚过来说:“孟小姐电话。”

  趁少屏走开,甄律师轻轻说:“可晴,我看着你长大,知你品性温驯。”

  可晴微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有恩于人呢,切忌嘴边老提着,人家一尴尬,功过就抵销了。”

  “是。”可晴知道这是在说她。

  “有种人帮朋友打过一通电话,就处处钳胁朋友,叫朋友报答,这种人肤浅幼稚,不是我们看得起的人。”

  可晴微笑,“是。”

  “对朋友要大方、忠厚、宽容。”

  由头到尾没提到孟少屏名字,但是的确句句金石良言,指点可晴待人之道。

  “祖父想见你,明晚乘飞机回去吧。”

  “这么快?”

  甄律师诧异,“还有什么事?”

  三楼的故事刚开始呢,可晴想听到结局才走。

  但是她又不能说出来。

  “还有,可晴,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晴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少屏回到书房,也没有说是谁找她。

  甄律师告辞去办事。

  少屏兴奋,“哗,史蔑夫大学,朝闻道,夕死可矣。”

  “也得靠你自己读上去。”

  “私立女子大学,听说里头十分势利。”

  “不要理别人的事。”

  “你我略为超龄,可能叫人另眼相看。”

  “你不说,谁知道。”

  少屏问:“你会刻意瞒年龄吗?”

  可晴不以为然,“有此必要否?”

  少屏挺胸,“我也不会为这种事说谎。”

  第二天一早保姆已帮她们收拾行李。

  可晴坐书房内,忽然听得哭泣声。

  是那把熟悉的声音,略为沙哑,无限凄酸。

  “现在,他同别人在一起,听说,也不是那么开心,对方条件差好多,不能同我比……”

  可晴看看钟,每一节诊症时间大概一小时。

  那女子又哀哀哭泣起来。

  真可怜,那么久了,还不能忘记。

  可晴站起来,“我去买柠檬。”

  少屏说:“厨房里有一篮子柠檬。”

  “不是我要的那种。”

  她下楼去。

  这次,等的时间比昨天长,好久都不见那女子下来。

  可晴想,也许超时,算了,不等了。

  她正欲走回二楼,在梯间碰见了她。

  可晴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那女子把一方丝中摊开,往头上缚,不,她不是女子,他分明是一个男人,平顶头,还有胡髭阴影,但是匆匆结好丝巾,架上墨镜,看上去,又似一个女子。

  可晴连忙闪避在一角,他擦身而过。

  半晌,可晴才回过气来,忍不住嗤一声笑。

  她回到公寓。

  “柠檬呢?”少屏诧异地问。

  可晴大笑起来,不是没有同情心,许多事,真的不是可以单单看表面,唉。

  她瘫在沙发上,关掉耳机。

  听久了人会晕眩。

  她憩着了,保姆替她盖上薄被。

  有人在讲电话:“今天晚上回去,是,总得跟着东家走。”

  东家?不是朋友吗,秦可晴怎么会成为别人的东家。

  她转一个身,继续睡。

  终于一切都静下来。

  直至保姆推醒她。

  保姆用手语说:“时间到了,请乘飞机。”

  可晴点点头,起身梳洗。

  少屏也不负所托,一切都准备妥当专等可晴。

  可晴披上外套,现在,她必须携带,最最重要的物件是那只小小的开关器。

  她把它放进口袋时才发觉她又一次早已经把它关掉。醒觉后才发现果然,耳边一片静寂。

  那么,梦中听见少屏打电话,一定是幻觉吧。

  可晴自嘲:“你真爱做梦。”

  “你说什么?”

  “没事,出门吧。”

  少屏把大衣拉严一点,咕哝道:“都春天了,还这么冷,什么意思。”

  可晴的手紧紧握着开关,她并没有担心天气冷暖,她盼望赶回家去看祖父。

  飞机上升拔高之际可晴突然觉得耳膜胀痛,并且像是同时间有十多架收音机在耳边一齐开动,许多杂音乐声纷沓而至。

  有一把声音说:“今日天气晴朗寒冷,稍迟会转吹东北风。”

  另一把声音抱怨:“可是你明明应允与我吃饭,今日又推明日,明日推到几时?”

  “让我来介绍辣女郎的成名歌曲《我知道你逼切逼切逼切要的是什么》。”

  “美总统今日会晤亚太经济协会众成员……”

  可晴被吵得手忙脚乱,立刻关掉耳机,额角已经冒出汗来。

  少屏注意到,“什么事?”

  总算静下来了。

  可晴吁出一口气。

  “你不舒服?”

  “我想睡一觉。”

  “有什么需要叫我。”

  可晴的心慢慢静下来。

  她揉了揉额角,用湿毛巾拭汗,又喝了两杯冰水,闭目养神。

  可晴一颗心还是突突跳。

  因为即使关掉了耳机,她还是听到一男一女搭讪的对白。

  非常清晰地,一字不漏:“对不起,我不能不注意,你腕上戴的是否稀世奇珍康斯丹顿的三向表?”

  那男人答:“啊,你眼光真好,也不算什么,但手工的确精细些。”

  “需三个一级瑞士表匠整整一年时间来制造呢。”

  “你爱钟表吗?”

  “我更爱喝酒。”

  “哪一种?”

  “著名银行家族罗思齐在法国宝多私人葡萄园出产的拉斐红酒。”

  男的笑了,“我家还有一箱一九六九年拉斐,恰巧请你品尝。”

  那女子媚笑起来,“那么,这是我的卡片,你一定要同我联络。”

  可晴惊得握紧座椅扶手。

  怎么回事,耳机关掉了还什么都听得见。

  抬头看去,斜对面坐着一男一女,已经十分熟络,正在攀谈,一定是他们。

  正想再听,对白已经细不可闻,他们把声音压得不可再低。

  可晴喘一口气。

  开头,是什么都听不见。

  现在,是什么都听得见。

  喂,可晴想问苍天,有无中间路线可走?

  终于静下来了。

  半晌少屏推她手臂,叫她吃晚餐。

  可晴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少屏说:“看看谁坐走廊对面。”

  可晴微微转动脖子,斜斜一看,见是两个打扮时髦的华裔青年。

  “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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