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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天下楼来看见,欢呼一声,开了瓶安蒂白酒,与他小叔对饮。

  “人多一起吃好滋味。”

  他们每喝一口酒之前说一句唐诗。

  “床前明月光。”



  “月是故乡明。”

  “劝君莫惜金缕衣。”

  “葡萄美酒夜光杯。”

  “我可否将你比做一个夏日。”

  芝子笑,“这句不对,这不是中国人写的。”

  申经天喝一大口,“罚酒,罚酒。”



  这间屋子,在华芝子来到之前,死寂一片,哪有这样热闹。

  下午,芝子帮申元东取出下学年学生名单,逐一了解他们年纪背景。

  许多讲师等到学期过去一半,才记得住学生姓名,申元东不是这样的人。

  第八章

  元东放下手册,“只是,我可能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芝子答:“我们总得作最佳盼望。”

  “你说得对。”

  “这里有位超龄学生。”

  “啊,二十七岁了,超龄学生往往是最佳学生。”

  “不然不会努力争取机会。”

  “最年轻的只有十五岁,是华裔青年。”

  “华裔生近年成绩优异,名列前茅。”

  “这里有一名美女。”

  申元东探头过去看,果然,小小彩色报名照上的女生秀发云一般散在肩上。

  “这个也漂亮。”

  女子总是特别注意别的女子的容貌。

  “美女学生是否必获高分?”

  “看她成绩如何。”

  芝子好奇,“师生之间,会否有暧昧发生?”

  “不少人会日久生情。”

  “你呢?”芝子忽然大胆问。

  申元东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忍不住这样说:“你是我的学生吗,幸亏不是。”

  芝子这才知道自己唐突了,涨红面孔。

  申元东也吃一惊,喂,你刚才说些什么?

  大家发了一会呆。

  然后芝子哗一声:“这个平均分数九十九点二,都不像是人了,吃什么长大?”

  申元东也抢着来看。

  申经天走过书房听见,“我功课一向只得丙级,但我肯定比他们快乐。”

  他穿着整套潜水衣。

  芝子问:“去什么地方?”

  “我不下水,一位朋友表演不带氧气直潜一百五十尺。”

  “会有危险吧。”

  “七分钟屏住呼吸,相信是一项纪录。”

  芝子皱上眉头,“经天,不要下水。”

  “我做观光客而已。”

  他笑着出门去了。

  申元东说:“没有人能改变他,最近已经算是修心养性。”

  “幸亏只是他的朋友,若是女伴,不担心死才怪。”

  “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芝子笑笑,“那些女孩,只是好胜,妄想征服他。”

  “你呢?”他冲口而出。

  芝子看着他,“我只是申家一名员工。”这话她已说过好几次。

  “华人叫你这种脾气为狷介。”

  芝子忽然问:“你知道我们三人为什么合得来?”

  “你说说看。”

  “我们三人都是弃儿,我被父母所弃,经天没有学业,你又失却健康。”

  “啊,我们同病相怜。”

  芝子大胆地说:“所以成为好友。”十分感慨。

  “是吗,你真的那样想?”元东说。

  芝子点点头。

  “不,是你的善良乐观,以及罕见的生命力拉了我们一把,你带来欢笑,所以我们乐于亲近你。”

  芝子抚摸手臂,像是想扫平寒毛,“呜,似文艺小说对白。”

  他有点感慨,“假使真是一本小说,我应当痊愈。”

  小说剧情,爱怎样写都可以。实在不能自圆其说了,结束它,再写新的。

  真实的世界可不一样,过去是铁一般事实,一生跟紧了,抹不掉。

  “芝子,多谢你来申家。”

  芝子低下头,忽然讪笑,“我刚想说,感激你让我留在申宅,让我暂时离开脏、乱、穷。”

  因为他已经病重,他只是她的雇主,她不必顾忌,什么都可以清心直说。

  他看着她,“你的童年,十分痛苦吧。”

  “你再也想像不到。”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留在申宅。”

  芝子轻轻说:“不久,你会康复,申家有了女主人,就会换工作人员,女主人会说,咦,这年轻女子是谁,整天又做些什么,说说笑笑就支取薪酬,走走走。”

  申元东微笑,“这件事不会发生。”

  芝子倒是希望他迅速重拾健康,过正常日子,届时,把她赶出去又如何。

  她把学生的履历再扫描进资料库,收拾好案头杂物。

  “你看,你不折不扣是个陪读生。”

  这时,维修泳池的人来了,有点纠缠不清,芝子走出去与他们理论。

  申元东在露台上看她。

  只见她站在高大的白人面前,一点也不懦怯,轻轻说话,白人先是强硬,稍后开始点头,渐渐软化,接着,司机也出去帮着解释,问题终于解决。

  芝子回到楼上。

  元东问:“什么事?”

  芝子答:“小事。”

  他笑,“对你来说,都是小事吧。”

  芝子微微笑,“都微不足道。”

  他抬起头来,忽然觉得一阵晕眩,接着,他看到芝子的面孔冒出金光来,他内心十分平静,伸手去抓栏杆,可是没有抓稳,他跌倒地上,看见芝子探头来叫他,但是已经听不见声音,那层金光渐渐被漆黑代替,不过他还有一丝知觉。

  申元东紧紧握住了芝子的手,他没有预期会醒来,内心十分舒畅。

  芝子一直握着他的手,她想到遥远的岁月去,身为孤儿的无助,忽然之间,初中那个猥琐的班主任肮脏的嘴脸又浮现出来。

  他喜欢与小女生讨论成绩表上的分数,积分打得很低,多数不及格,先板着面孔教训女生,等她们流泪,然后,一只手搭在她们肩上,“可以加分数给你,不过……”笑得似一只禽兽。

  芝子记得她站起来,轻轻说:“谢谢老师,再见老师。”

  她内心悲哀多过愤怒,这世上永远有坏人,假如她有父亲,她可以回家哭诉;身为孤儿,只得与其他女孩子恐怖地谈论这件事。

  救护车赶路中不住摇晃,芝子低着头,思潮飞得老远。

  那一年,有个大女孩忍不住跑到派出所去报警,事件才被揭发,该名班主任琅璫入狱。

  在康乐室电视新闻里看到他,只见一个垂头丧气的秃顶中年人,似受害人多过凶手,记者说他结婚二十年,有五个孩子。

  芝子把申元东的手按在脸旁。

  从来没有人想过不收受代价地爱护她,申元东是例外。

  世上其余的人都会说:加你分数也可以,不过──

  芝子一早已决定放弃这额外的分数,她只得一生一世做个五十分的人。

  出来做事之后,她见过许多女同事似乎不介意牺牲,还自愿地扭着上去争取机会,整个环境带些黑色幽默,因为是自愿,故此悲惨意味减至最低。

  “……”

  芝子茫然抬起头来。

  是罗拔臣医生同她说话。

  “芝子,请集中精神。”

  “对不起医生,”她揉□面孔,“我脑海一片空白。”

  “芝子,别自责,听着,从今日起,申元东必须留在医院,靠心肺仪器生存。”

  芝子疲倦地点头。

  “一切方法都已失败。”

  看护出来说:“病人苏醒,希望有一副扑克牌玩二十一点游戏。”

  医生苦笑。

  芝子吩咐司机:“找经天回来。”

  “我一直联络不到他。”司机有点焦急。

  “经天有无说几时回家?”

  “没有留言。”

  “去了那个海湾潜泳?”

  “我不清楚,找过他房间,没留下地图。”

  芝子抬起头,人急智生,“他四驱车内有卫星导航系统,去通知汽车公司,找他车子下落。”

  “我怎么没想到!”他立刻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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