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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这个时候,芝子才蹲下去看申元东。

  他已经昏迷。

  一只手捂住心房,很奇怪,手中像是握住一件东西。芝子轻轻拨开他的手,发觉那是一只小小扁平的金属盒子,像一只泵,他的胸腔肌肉裂开,却没有血液流出,那只泵显然被人硬生生从胸腔里扯出来。谁,谁这样残忍?

  芝子受到惊吓,泪流满面。



  申元东显然是受到袭击,倒地不起,用最后的力气挣扎到门口,想爬出去,可是力有不逮,昏倒在地。

  这个根本没有脉搏的人现在不知还有没有呼吸?

  芝子无助地蹲在他身边,忽然听到门铃响。

  她正想出去开门,已听到救护车呜呜响号。

  接着,有人走进来,“芝子,怎么一回事,大门虚掩着呢?”

  芝子叫出来:“经天,快来这里。”



  申经天一看,非常震惊,但嘴里却安慰芝子:“不怕,救护人员立刻赶到。”

  他把芝子紧紧拥在怀中。

  这时,数名急救人员已经冲进屋来。

  “有没有移动伤者?”

  “没有。”

  “做得很好!医生已通知我们病人情况,请让开。”

  他们一边把伤者抬上担架,一边做连串急救。

  申经天拉着芝子一起上救护车,紧紧握住她的手。

  芝子要到这个时候才看清楚申元东的面孔。

  申元东神色平静地躺在担架上,但是脸色死灰,似无生命迹象,五官非常像申经天,叔侄几乎一般英俊。

  不,他不是一个狰狞的科学怪人。

  芝子又落下泪来。

  申经天轻轻说:“这件事有可疑,他们已通知警方。”

  芝子问:“你怎么来了?”

  “你一走我忽然觉得不安,借了车子驶回来。”

  “幸亏你赶来。”

  “不,你做得很好。”

  罗拔臣医生在急救室门外等候,不发一言,立刻把申元东带进去。

  芝子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走到大门外,拨电话通知管家。

  陆管家急问:“医生怎么说?”

  “报告还没有出来。”

  “我们在候机室,你等等,我与申先生商量过才覆你。”

  芝子十分错愕,还要商量?人既然还在陆地上,就可以立刻赶来医院。

  芝子呆呆的坐在草地上等。

  终于,答覆来了:“他们决定飞往巴黎,叫我回来照应,我立刻到医院来。”

  芝子不相信双耳,震惊地垂下头来,原来,申元东与她一样,不折不扣是个孤儿。

  这时,申经天奔出来找芝子,“他情况危殆,但仍然生存,电子心脏的接触器仍在胸膛之内,信号扰乱,但未终止。”

  芝子用手掩住面孔,这时,觉得双颊恢复知觉。

  他俩回到候诊室,见到罗拔臣医生。

  连医生都忍不住叹口气。

  申经天问:“发生什么事?”

  “有人不想他活下去。”

  电光火石间,芝子想到一个人。

  “警方已着手调查,推测是个熟人,室内没有搜掠痕迹,门窗亦无毁坏。”

  “元东可有苏醒?”

  “他可以示意,不愿说话。”

  “可以进去看他吗?”

  “一次一个人,逗留五分钟。”

  芝子说:“经天,你先进去。”

  申经天点点头。

  罗拔臣医生看着芝子,“他们都听你话。”

  芝子答:“我没有说什么呀。”

  “这样更加难得。”

  片刻,经天出来了,轮到芝子探访。

  申元东睁开双眼,芝子趋向前去,微笑说:“元东,你好,我们终于见面了。”

  她毫不避忌,握住他的双手。

  病人瘦削的双颊泛红。

  “你比我想像中年轻漂亮得多,与经天似两兄弟。”

  他的嘴唇颤动一下,身上搭着的管子实在太多,他身不由主。

  芝子又说:“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真是特别。”

  看护示意时间到了。

  芝子说:“稍后再来看你。”

  她在候诊室见到陆管家。

  她俩神情一般无奈。

  陆管家喃喃说:“老人家不愿再受精神折磨也值得原谅,他们已经知道他有最好的医生照顾……”可是又觉得不能自圆其说,藉口无效。

  “发生什么事?”管家问。

  “我走开一会,有人来找他,起过纷争,有人愤怒中把他的人工心脏拉出。”芝子说。

  管家受惊,“霍”一声站起来:“新曼琦!”

  芝子不出声。

  申经天在一旁说:“要问过小叔才可以肯定。”

  管家苦笑,“他怎么会说出来。”

  他们对申元东的性格都有了解,顿时沉默。

  半晌,管家说:“经天,我有一个请求,你不如暂时搬来与小叔同住,多一个人照应。”

  申经天有点犹疑,他崇尚自由,不喜束缚。

  芝子说:“很快放你走。”

  他笑了,“请别每晚十时叫我刷牙睡觉。”

  芝子答:“明白。”

  那天晚上,芝子没睡着,和衣躺在床上,申经天在她房外问:“可以进来聊几句吗?”

  “请进。”

  他穿着T恤短裤,“真不习惯这种时间在家。”

  芝子微笑,“应该在哪鸏?”

  “在俱乐部喝啤酒。”

  “我以为你会说吊在悬崖的一只睡袋里。”

  “你呢,你习惯穿衣服睡觉?”

  芝子坦白地说:“在孤儿院长大,十多人睡一间房间,良莠不齐,从无安全感,只觉随时要逃命,所以都穿齐衣裤鞋袜,预备逃难。”

  他不出声,内心恻然。

  这样艰难的生活都没有影响她成为一个健康的人,真是难得。

  “训练得我什么地方都住得。”

  “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家。”

  芝子微笑,“我也这样想。”

  “今日多得你,救回小叔。”

  芝子懊恼,“我根本不应走开,今日我受尽惊吓。”

  “你需有心理准备,我们各安天命。”

  “请改变话题。”

  申经天微笑,“最近读过什么好书?”

  “书目众多,眼花缭乱,只得挑热门书来读。”

  “看过些什么电影?”

  “许久没进戏院,一向不喜欢灯一熄漆黑一片与世界隔绝的感觉。”

  “你有什么嗜好?”

  “幻想,不必出门,不花分文。”

  “可有尝试写作?”

  “爱乱想不代表有创作能力。”

  两个年轻人都笑起来。

  “我去取啤酒来。”

  芝子点点头。

  芝子和经天坐在房内聊到深夜。

  天亮,管家来唤人,看见申经天睡在地上,芝子靠在床上,两个人都轻微扯着鼻鼾。

  她识趣地退出。

  然后,管家在门上敲两下,“芝子,我们需去医院探访。”

  芝子睁开双眼,跳起来,“是,马上下来。”

  芝子一边推醒申经天,一边进浴室。

  她淋浴更衣,立刻下楼,看到管家在吩咐女佣司机办事。

  管家转过身子,“元东情况,危殆而稳定。”

  跟着,经天也下来了,两个年轻人头发都湿漉漉。

  他说:“我自己驾车。”

  最爱自由的他才不会跟别人的车。

  在车上陆管家说:“经天喜冒险,第一次?断腿是十岁那年暑假,他用滑板跳过栏杆,滚下楼梯,幸亏戴着头盔。”

  芝子说:“听说这种性格得自遗传,长辈中不知有谁特别大胆?”

  管家想一想,“是申家的太太公吧,百多年前离乡别井飘洋过海,到北美洲西岸发掘金矿。”

  “可以追溯到那么远?”

  “听说是一八四九年的事了,你说,是不是英勇大胆,据说满载而归。”

  这时,申经天的跑车与他们擦身而过,向他们招手。

  管家自篮子取出三文治及热可可,“芝子,你的早餐。”

  “陆太太,你对我真好。”

  她却微笑,“我从未结婚,虽属中年,还是小姐呢。”

  芝子忙说:“又讲错话,元东说得对,不开口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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