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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怪她虚荣,谁不贪图一点拿受呢?”

  “好好好,什么都是她对,你那么死心塌地想不开,抹了脖子算了。”我没好气。

  “我想从你那里得到安慰,简直是痴心妄想。”志强挥挥手。

  “男人为感情哼哼唧唧,别想得到我的同情!”我鄙夷地说:“将来国家有什么大事,还指望你呢,瞧你那窝囊相!”



  “你根本不明白──”

  “我为什么不明白,你爱人家,人家不爱你,你还是要活下去,“我低声说:“而且要活得更好,不要造成人冢的心理负担,明白吗?”

  “谁也不能把感情升华到那种地步。”

  “当然可以,”我说:“你只是懒,想什么要什么,最好马上得到,抓在手中。”

  “别说得太难听。”

  “更难听的话还有呢,你别再对我诉苦!”



  后来就成了习惯,他下了班送我回家,就在我家喝啤酒、吃花生,倾诉他的感情生活。啤酒是他自己带来的,冰在我的冰箱里。

  他与我态度熟络,不知情的人就会以为他是我的情侣,譬如说大厦楼下看门人老当我俩是相好,若有别的男人来我冢,不管三七廿一,那老头子一于以敌视的眼光盯住,仿佛我是个荡妇,朝秦暮楚。

  志强造成这种假象,令我深感烦恼,但是他是一个好伴,即使他不把我当女人,他仍是个好伴侣。

  现在他决定把我的家当俱乐部,如果是别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做,我的私生活是很严谨的,但因他是志强,我像是在某方面得到了补偿。

  当我知道他与骆美妮藕断丝连的时候,不禁大怒。

  他说;“有时她寂寞,她不是坏女人──”

  “真不争气!”我说:“给人填空档。”

  但我自己呢?我又何尝不是给他填空档?我自己不争气,如何教志强争气?

  忽然我下了决心,我说:“志强,你以后都不用来了;我家不是心碎酒店,容不了那么多断肠人。”

  “你好滑稽,”他大叫,“你竟然赶我走?你趁我危急的时候落井下石,你这小人。”

  我怒说:“快走,我确是个喜怒无常的阴险小人,你少跟我来往。”

  他走了,第二天照样来接我上班,我不肯上班,他“喂喂”地叫我。

  我没好气,转过头说:“我的名字不叫喂,跟你说过二千次。”

  “喂!你怎度也使小性子?我老跟人说,天下的女人都喜欢骗男人,就你除外,你是唯一值得男人信任的女人,我对你评价那么高,你好意思难为我?”

  我转头说:“一个女人获得上述评价,简直是最可悲的事,女人的天职便是做狐狸精,谁要做与男人出生入死的伙伴?”

  “喂!喂!”

  “谢谢你明天不要再来,我俩一刀两断。”

  “别说得这么严重好不好?喂!”

  喂。

  我就叫着“喂”,这座下去,一辈子不用出头。

  我决定要争这一口气,对他不瞅不睬,他喜欢骆美妮而不选择我,我就算伤心死了也不能向他摇尾乞怜。一连好几天,在公司里,我都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他不以为忤,百忙中他经过我的桌子,会敲敲我的桌面,叫我一声,“滑稽女郎。”

  白天我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晚上却崩溃了,做梦老是看见他,早上醒来,非常惆怅。

  他跟骆美妮,到底怎么样了?有否进展?她是否仍然对他若即若离地耍手段?

  或许我应当向骆美妮拜师,看样子对男人们公道是没有用的,他们需要的并不是赤胆忠心的女件,他们喜欢迷扬迷场迷汤。

  我与志强“闹翻“的消息又传开了,女同事都觉得可惜,因志强是个不错的对象,她们说,志强为人爽快磊落,相貌好,体型也不差,样样可以得八十分,颇具潜质。

  我很沉默,工作如常。

  一日迟下班,正忙着结束工作以便赶最后一班渡轮,志强过来找我。

  他说:“你怎么无端端生我气?好没来由。”

  他是真的不晓得,还是假的不晓得?

  我叹口气。

  “而且一生气就那么久,你消消气好不好?“他问。

  我呆着一张脸,我最怕他求我。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说给我听听。外面横风横雨的,没有朋友很难活得下去,看我这么有诚意,就原谅了我吧。”

  我又叹口气。

  “是不是听同事闲话,说我俩走在一起?他们俗眼看世界,自然把什么都往男女私情上扯,你不必理他们,不必疏远我。”

  我被他气结。

  “你要我怎么样呢?“我问他。

  “让我们恢复邦交。”他笑嘻嘻说。

  明知这样下去毫无结果,我也忍不住心软,我说:“请我吃晚饭吧,我饿了。”

  他说:“今天不行,今天约了骆美妮。”

  “很重要的?”我又受到致命的打击,很消沉地问:“推了她不行?”

  “她说有要紧事告诉我,否则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罢罢罢,“我说。

  “明天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明天你留给我。”

  我并没有答应他,心灰气冷的收拾起文件便离开办公室。

  渡轮中仰头看见一天的星光,这些光永远照不到我的身上,我黯然想,永远不。

  自古女人都太注重感情生活,好的职业与名誉地位永远比不上一段美满的婚姻,女人的悲剧。

  第二天志强并没有来上班,我不以为意,他失我的约是失惯了的。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他打了电话给我;哼哼唧唧地说:“骆美妮要嫁一个地产商,我一条腿摔断了,你一个问候电话都没有。”

  “什么?你为骆美妮要嫁人而摔断一条腿?我可没空来问候你!”

  “两回事,现在我出院了,用拐杖走路,你告半天假,来看看我如何?”

  “没有哭?”我讪笑地问。

  “大丈夫同患无妻,算了,留不住她的心,随她去。“

  “好,我来看你。”

  其实他断腿与骆小姐出嫁也不算得是两回事,当夜他听了“噩耗”,跑到酒吧去买醉,喝得七荤八素,天亮出来的时候撞上一辆送面包的三轮车,虽无生命危险,也够倒霉的,一跤滑倒,断了腿,送入医院,据说人家那辆送面包车翻了个筋斗,数百只面包都滚在阴沟里,泡了汤。

  我问志强:“你有没有赔钱给人家?”

  他白我一眼,“你给我一点同情心好不好?他撞我,我还赔他?“

  我看着他用拐杖走路,举步艰难,也不跟他分辩那么多。那夜他还要挣扎着出去吃日本菜,我陪他,我因心情不好,米酒又容易入口,喝了非常多,我不觉得自己醉,只觉很舒服,很宽心,话很多,不停的说,不停的笑。

  志强摇摇头说:“你这个滑稽女郎──”他想伸手来拍我的肩膀。

  我一手格开他,“别叫我滑稽女郎!我有什么滑稽?我待你是真心的,我只想你快乐,你踩在我头上过我也只想你好,但是你一直看轻我”

  “我看轻你?”他错愕,“我怎么敢看轻你?”

  我忽然落下泪来,我怔怔的说:“你并没有把我放在限内,谁要做你的好兄弟?谁要你欣赏我的幽默感?”我控制不了自己,只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很舒服,“去了一个骆美妮,又会来另外一个,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我要走了,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志强呆若木鸡地坐着,我自己走下楼去!日本布帘遮住我的眼睛,我脚一滑,牦牿傑齯下楼去,大叫一声,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完全像电影镜头一样,由模糊变清晰,我看到志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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