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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很平静的回答:"在收拾细软。"

  宦楣一震,"你知道了?"

  "他今天早上告诉我。"

  她神色一点不见有异!



  "他说你已经知道,可是我看不出蛛丝马迹。"

  "你不怕?仍然义无反顾的等他?"

  "他说稍后安定下来便派人接我。"

  "跟他过逃亡的日子?"

  "怕什么,偌大的北美洲不知几多黑市非法居民。"

  "可是你要离乡别井,或许一辈子见不到亲人的面。"



  自由坦然答:"我父母早已过世。"

  宦楣不得不承认,"宦晖还是有一点点彩数。"

  "你呢,你同邓律师可以从头开始?"

  宦楣低下头,涩酸地说:"我与他,是本世纪最大的一场误会。"

  自由仰头,看着天空,"你看这些会眨眼的星,传说每一颗都代表一个人的命运。"

  "谁说的,星的命运,也受奇异力量控制。"

  自由看她一眼,笑笑,站起来走了。

  宦楣不打算睡觉,屏息等到深夜,看见一辆小小不亮灯的黑色房车,悄悄开上来,停在路口,接应的人来了。

  父亲卧室的灯光闪了一闪,宦楣立刻到车房去。

  不久有两个人影自图画室长窗掩出,轻轻走过花园,上了车。

  车子随即开走,宦楣尾随在后。

  她比他们更熟这条路,她自另一头下坡,在大路上等候他们驶至,这样,他们再也不会怀疑有人追踪。

  两部车子一前一后向郊外驶去。

  路至一半,车子已非常稀疏,前车早已发觉有人尾随在后,宦楣看见她父亲回头张望,认出她的车子。

  前车缓缓驶进一条私家路,宦楣惊疑不定,这条路对她来讲,殊不陌生。

  车子停在路旁,司机跳下车,沉着的向宦楣走来。

  他问:"你一个人?"

  宦楣点点头。

  "请你立刻把车回驶,否则我们拒绝完成任务。"

  宦楣说:"我要与父兄道别。"

  那司机说:"一分钟内你不离开,你父兄可以跟你回家。"

  宦楣抬头,看到父亲朝她打手势,叫她走。

  宦楣立刻把车子掉头,驶远。

  她把车停在公路的避车处,手臂抱在胸前,过了十分钟,她往回驶。

  不用人带路,她都知道前车的去向。

  他们一定准备从水路走。

  宦楣把车往回驶,静静停下,她取出一具电筒,徒步摸黑往小路走下去。

  她知道小路尽头有一个私家码头。

  宦楣来得及送那艘漆黑的游艇轻轻驶离码头,深夜中它如魅影似载走她的父兄。

  她站在码头中段向它挥手,在黑夜中,它一下子为浓雾所遮掩,速度奇快,几乎即时去得无影无踪。

  公海自有接载的大船。

  宦楣叹息。

  她仰起头,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她往回走。

  走到一半,她很平静地用很普通的语气说:"你还不出来,想躲到几时去?"

  她身后嘁嚓一响,一个人影自矮树丛中钻出。

  宦楣跟着说:"冀轸出入口公司:没想到你负责运进运出的是人口。"

  那个人不出声。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

  宦楣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上坡走。

  "真没想到你做的是这些勾当。"

  走到有路灯的地方,宦楣转过头来,看着黑衣黑衫的聂上游。

  "真奇怪,自古做贼的都爱穿黑色夜行农。"

  聂上游知她心中气着,不与她辩驳。

  "为什么不提醒我,我父兄才是贼中之贼?"

  聂上游仍不做声。

  "今晚没有香槟招待?"

  他伸手做一个请的姿势,招呼宦楣入屋。

  宦楣找到酒瓶,索性不等杯子,抓住瓶子就灌,鲸吞几口,用手背擦擦嘴,颓然倒在沙发里,"多谢你成全两个疑犯。"

  聂上游坐下说:"我只不过听差办事。"

  宦楣摆摆手,"全世界的刽子手都这么说。"

  "是宦先生本人与总部联络,老板方叫我执行任务。"

  "当然,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全是社会的错。"

  "我不能告诉你,但事前已吩咐宦晖预先通知你。"

  "呵,我明白了,原来你们待我都已仁尽义至。"

  "眉豆,原谅我,这件任务关系重大,不能从我嘴里泄漏消息。"

  "刚才我也险点坏了你们的大事,差一点点,你的手足以为我会大义灭亲,向警方举报。"

  聂上游维持缄默。

  宦楣又喝了几口酒。

  命运总使她碰到同一类的男性,他们总是忠于任务多过一切,无论黑道白道,她总没有在他们心目中占第一位。

  真是失败。

  半瓶酒下肚,宦楣的身子渐渐和暖,精神放松,人生观也变得不一样。

  她问聂君:"近年来那么多大案子,冀轸的生意很好吧?"

  聂上游实在无法召架。

  宦楣拍一下掌,"这下可都明白了,可记得我们在法庭外偶遇!那次,你特地向梁国新兜生意吧,但是他没有走,你赚不到佣金。"

  聂上游索性任她挪揄嘲弄。

  宦楣放下酒瓶,"我该走了,我还得编一个故事,使每一个人信,我不知情。"

  "你不适宜驾车。"

  "我可以应付。"

  "我送你。"

  "你留在家比较好,那具电话随时会响,说不定有什么更重要的货等着出埠。"

  她走到车旁,脚步一样笔直,但她找不到车匙,聂上游已经把它收起来。

  "坐过去,待我来开车。"

  "我不要领你的情。"

  "我恐怕你这次会事与愿违: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宦兴波与宦晖在何处落脚,只有我可以与他俩联络。"

  宦楣抬起头来发呆。

  聂君把她推到邻座,发动车子。

  "我从没有对你说过谎,也许有些事我不该省略不提。自唐人街到小西西里,再与波多黎各党魁结交,最后赏识我的这位老板,是帮会大哥。眉豆,一个人总得生活,但是你对生活全然没有了解,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宦楣本来不打算说话,终于忍不住,"你与邓宗平都看不起我,因我没有吃过苦,我倒情愿一直如此,并不希望在你们跟前升级。"

  聂上游心里不好过,"我怎么好同邓君相比。"

  宦楣的眼皮渐渐沉重,头抬不起来,酒意发作了,她的灵魂像是要飘进另外一个更美更好的世界里去,她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说: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走吧,走吧。

  若不是聂上游推她,她已抵达彼邦。

  "眉豆,醒醒,眉豆,下车。"

  宦楣睁开眼睛,"到家了吗?"

  "你要在这里转车。"

  "为什么?"

  "看。"

  宦楣停睛一看,只见前面路口停着黑白两色的车子,车顶蓝灯刺眼地闪动。

  天色已露曙光,宦家父子早已走远。

  宦楣说:"我还有力气,我可以徒步上去。"

  "不要再与我联络,我会找你。"

  "别担心!我不敢出卖掌握我父兄消息的人。"

  宦楣推开车门,悄悄下车。

  家门口一大堆人在等她,邓宗平是其中之一。

  宦楣站到母亲身旁,宦太太尚未更衣,披着头发,穿着睡袍,一脸茫然。

  邓宗平闻到一阵酒气,痛心的问:"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宦楣微微笑,跌到沙发里,回答:"寻欢作乐。"

  "宦先生同宦晖失踪,你可知道?"

  宦楣张大嘴,"怪不得那么多制服人员来搜查,我父亲呢,我兄弟呢,他们在哪?"她提高声音叫嚷起来。

  邓宗平凝视她,她也瞪视他,她再也不用怕他,她最近所经历的,已使她麻木,忘却害怕。

  他们做完调查,拔队离开。

  宦太太似乎有点胡涂,拉着自由问:"宦晖父子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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