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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兄妹之间了解不够。

  "他说他有点厌倦,有机会的话,他想找一个风景幽美的小镇隐居。"

  宦楣觉得好笑,他,毛豆?她不相信,这不过是一时的意兴阑珊。

  宦太太下来了,把自由迎到楼上小会客室。



  宦楣没有跟上去。

  老司机匆匆过来,"小姐,麻烦你,宦先生要那只黑色公事包。"

  宦楣进书房取给他,一边问:"他要公事包干什么,不是说好回来吃饭吗?"

  "看我,险些给忘记,"老司机拍一下额角,"宦先生与冉先生谈公事,不吃饭了。"

  宦楣一怔,这个日子事前征求过父亲的同意,他不回家赴约,可见是有急事,宦楣知道她父亲的脾气,他一向喜欢主动,今日取消一个约会去迁就另一个,可见是被动,不但有急事,且有点身不由己。

  同冉镇宾谈公事。



  宦楣忽然想起坐在冉某身边的叶凯蒂,她伸手拍拍胸口,联想力别太丰富了。

  "眉豆,眉豆。"

  她听见叫,走进饭厅去坐下,一边说:"爸爸有事,不回来了。"

  谁知宦晖一听,手一震,半碗汤倾泼出来。

  自由连忙取过餐巾替他揩手。

  宦楣看在眼里,发觉自由也对宦晖很好。

  宦太太对自由说:"你别见怪,宦家男人一向视工作为第二生命。"

  自由笑笑不语。

  宦楣肯定宦晖跟她一样食而不知其味。

  只听得宦太太不嫌其烦地问了足足千余条问题,把艾家家宅查得一清二楚。

  宦楣只听到自由答:"父母已经过身,我跟兄嫂生活已经有十年以上,十分渴望有自己的家庭。"

  宦楣知道母亲会得喜欢这个单纯但绝不愚钝的女孩子。

  她让她俩继续谈下去,向宦晖使一个眼色,便离开饭桌。

  宦晖与她走到走廊,她悄悄问:"爸爸同冉镇宾有什么新计划?"

  宦晖强笑,"我只知道,冉镇宾要娶叶凯蒂。"

  "什么?"

  "不能置信是不是,凯蒂终于得到她要的一切。

  两兄妹面面相觑,苦笑。

  宦晖叹口气:"现在我才知道,我逼人太甚了。

  宦楣始终护着大哥,"冉镇宾跟你全然不同,他可以做主,你不能。"

  "凯蒂不会原谅我。"

  "我们需要她原谅吗?"

  "如果还想同冉镇宾谈生意的话,我们需要。"

  宦楣说:"别低估冉镇宾,商场无父子,亦无恩仇,惟利是图。"

  "眉豆,我一直觉得你的脑袋远胜于我。"

  "这算是称赞吗,比你好就算好吗?"

  说到这里,大门打开,他们的父亲回来了。

  "宦晖,跟我来。"

  宦楣连忙说:"爸爸,艾小姐在这里。"

  宦兴波像是没有听见女儿说什么,一径朝书房走进去,宦晖只得撇下女朋友跟在父亲身后。

  自由过来问:"宦晖呢?"

  宦太太笑:"他们父子有话说。"

  宦楣拍拍自由肩膀:"我开车送你回家。"

  自由就是这点好,非常容易商量,她点点头。提起书包,并没有不愉快的样子。

  在车上,官婚问:"自由,你如何认识宦晖?"

  "我哥哥是钧隆的职员。"

  "啊。"宦楣笑,就这么简单。

  艾家位于森林般的住宅大厦其中一幢,自由清晰地指导宦楣把车子驶进相当狭窄的马路。

  自由笑笑说:"比起宦宅,这里并不是理想的居所。"

  宦楣即时回答:"但是你看上去比我开心得多。"

  自由没有回答,笑着挥挥手,上楼去了。

  宦楣觉得她很有意思,宦晖自有他的福气。

  她把车子驶向聂家。

  一边驶一边同自己讲道理:他也许不在家,也许不欢迎不速之客,也许正在招呼朋友。

  也许……他俩的关系还未到女方可以随时出现的地步。

  道理管道理,宦楣双手一点都不听话,直把车子开到郊外,驶进聂宅的私家路,才停下来。

  引擎一熄,她的心也静了。

  她把脸伏在驾驶盘上不动,过一会儿,她叹口气,又开动车子,迅速掉头,往大路驶去。

  一抬头,看到一个人,穿着运动服,站在路口上,双臂抱着胸前,笑眯眯的问:"小姐,找人?"

  宦楣松一口气,停车,他一定是听到引擎声了。

  聂上游走过来,笑说:"是一辆火辣辣的车子。"

  宦楣下车,"这并不是我的座驾。"

  "把它的故事告诉我。"

  "你有无好酒美肴?"

  "你说什么有什么。"

  宦楣把手臂圈着他的手臂,仰起头笑了。

  他的家是那么舒服,那种老式大张的沙发,永远罩着雪白的套子,鼻端接近了可以闻到新近浆熨过的香味,躺下去便不想起来。

  聂上游是好主人,客人一进门他就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她不必多说一句话,他看她的眉梢眼角就已经服侍得她舒服熨帖。

  "我以为你不在家。"

  "我刚回来。"

  "又以为一个硕健的雪白皮肤的血红嘴唇的女郎会得应门而出。"

  "料事如神,我刚在后门把她送走。"

  宦楣不得不佩服他应对的本领,"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宦楣迟疑了,无缘无故涨红了面孔,他一个人在他家中做什么是他的私隐,真的告诉她,怕尴尬的是她。

  "跟我来。"

  他把她自沙发上拉起来,她犹自忐忑不安,他已经一手推开厨房门,扑鼻而来的是巧克力无与伦比独特的甜香,只见大理石桌面铁丝架上搁着一大堆刚出炉的巧克力饼干,每块巴掌大。

  宦楣忍不住嚷出来,"聂上游,我爱你。"

  也不征求物主的同意,抓了一块就张开嘴咬。

  聂上游开一瓶香槟,斟一杯给她,笑问:"爱我,这又是不是结婚的理由?"

  与他在一起,总是占下风,又那样愉快,不可思议。

  "你瘦了。"他说,"不妨多吃两块。"

  "我瘦?你应当去说宦晖。"

  聂君不出声。

  "你同他有生意往来,请告诉我,是否有摆不平的地方。"

  聂君注视她,"今日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坦白的说,我有点担心。"

  "请听我分析,即使有什么大事,宦兴波也可以控制场面,倘若连他都觉得有困难,我们担心又有什么用?"

  "你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聂君摇摇头。

  宦楣知道他骗她。

  但她感激他,说实在的,她根本无能为力。

  "到了我这里,就不要再有烦恼。"

  "再喝下去就不能开车了。"

  "我知道你往哪里。"

  "哪里?"

  "弱水蓬莱西。"

  总难不倒他,他总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宦楣闭上双眼,轻轻叹息一声。

  她没有把所有的巧克力饼干报销,但的确独个儿喝光一瓶香槟。

  还坚持开车,聂上游只得坐在她的身边护驾。

  她记得很清楚是怎么回家的,她没有醉,女性惟有在十九岁之前醉酒尚可容忍,之后,凡事还是清醒点的好。

  她跑进书房去。

  她没看见宦晖,父亲背着她托着头独坐。

  她过去叫他,他抬起头,宦楣蓦然发觉她父亲已经憔悴。

  宦楣装作没事人似,在父亲身边站了一会儿,想说话,又觉得无话可说,静静离开书房。

  她现在明白母亲为何极少同父亲交谈。

  皆因不知从何说起。

  宦晖一整夜把自己关在房内,他妹妹看到房门底缝那条光线整夜不灭,知道毛豆没有睡着。

  眉豆也没有。

  天亮时分她悠然入梦。

  忽然像是置身一间大堂,排排坐满数百人,仿佛进行聚会,转眼她自窗口看见隔邻大厦失火,乌黑浓烟滚滚冒出,有人说:"疏散,疏散。"所有人站起来有秩序地向大门走去,宦楣忽然看见她母亲就在前面,跌跌撞撞,慌慌张张,她连忙叫:"妈妈,妈妈,我在这里,不怕,不怕。"过去紧紧抓住母亲的手,一惊而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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