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得发抖,但是投鼠忌器,又怕伤着玉瓶儿,我无可奈何的写张八万元支票,交给马大。
马大把支票放入口袋,紧紧抱住我。
我说:“马大马大,你回来吧,妈妈与我永远爱你。”
她伏在我肩膀上,她也双眼通红。
“马大,你并不快乐,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但梅令侠扬声叫她:“马大,好了没有?”
马大急急推开我,用手指抹去泪痕,“来了。”
她匆勿走出房间,我跟在她身后,只见她向梅令侠点点头。
梅令侠马上眉开眼笑的对我说:“哈拿,我的好妹妹,谢谢你。”
我瞪着他,双目充满恨意。
我举起手指着他的鼻子,“梅令侠,你好好的看待我妹妹,不然我要你好看。”这两句话是从牙齿缝内拼出来的。
亚斯匹灵嗅到我对这个男人的敌意,马上前来保护它的主人,缓缓走到梅的跟前,咧开嘴,胡胡做声。
马大说:“唉呀,它这么大了。”
我说:“足以咬死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梅令侠说:“哈拿,你干吗疯疯颠颠的,没良心的人恐怕是殷永亨吧。”他还笑。
我上前一步,气得说不出话来。
马大蹬足:“你们两个,怎么搞的,以前不是好朋友吗?来来,令侠,我们先走一步,改天再来看妈妈。”
马大慌忙挽起梅令侠的手,要走。
亚斯匹灵像一块浅灰色的大石似的拦住他们,梅吓得不敢举步。
我浩叹,咱们骂不像人的人叫狗,可是狗明明情深义重。
马大尖叫:“你这只死狗,我不相信你敢咬我。”她举脚踢亚斯匹灵。
我连忙叫,“亚斯匹灵,过来。”
它挨了一脚,“霍”地要扑出去,被我喝住,老大不愿回到我身边。
“走。”马大便拖着梅令侠走了。
李伯母陪着妈妈回来,我同妈妈说出刚才的事。
妈妈与李伯母同时低下头。
过很久,李伯母说:“怎么讲呢,竟同我家里那位一般作风,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妈妈想很久,一杯茶捧在手中,也没有喝。
我忍不住,“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叫马大回来?”
“那怎么可以,已经是他的人了,不能拆散他们夫妻。”
“我们明明知道马大在火坑里。”我如热锅上的蚂蚁,“不能见死不救呀。”
“她爱他。”
“这算是哪一门的爱?”我拂袖而起。
“可是她已经怀着他的孩子。”
我听了这话犹如头顶淋着一盆冰水。
“什么?”
“有什么法子!”妈妈又低下头。
我不怒反笑,“这么老土。”
妈妈说:“还有什么办法?只当我们前辈子欠这个姓梅的罢了,爱屋及乌,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真是不折不扣的一只乌鸦。”
李伯母问:“有几个月?”
“两个多月。”妈妈说,“想到孩子我就心软,一直盼着做外婆,心都慈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妈妈,那么我们怎么办?”
“我打算当去一层房子,给他们几十万,怕有一阵子好用。”
“什么?妈妈,你也未免太纵容她,像梅令侠这种作风,金山银山都被他吃空,他根本不爱马大,妈,你应该看得出来吧。”我说。
妈妈看着遥远的地方,“可是马大相信他爱她,这就够了,哈拿,你太认真,这个世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无话可说,既然妈妈已经决定要帮他们,我还有什么资格发言。
李伯母说:“这样也好,免得姑爷三日两头叫马大回来取钱,有伤感情。”
“是的,女人身边有个钱,免得男人欺侮。”妈妈说,“这都是前世所欠。”
我骂:“妈妈,你是信基督的人,什么前世后世的。”
妈妈拉着我的手,“哈拿,别以为我不急,你听我说,反正我过身后这些产业也是留给你们的,现在马大有急用,先把她的那份给她,也没有关系。”
我说:“我不信前辈子这些事的,性格控制命运,真没想到马大是这样的糊涂人。”
李伯母笑,“我的话哈拿一定不要听,她这个人,丁是丁,卯是卯的。”
“什么话?”我转头过去问李伯母。
“糊涂是福,难得糊涂。”她笑吟吟地说。
我没好气,可是又不好意思问:所以你纵容李伯把身家全部败光,现在还欠着一身债哪。
妈妈说:“她年轻,她哪里懂得。”
我讪笑,“照你们说来,马大还是个有福之人?”
“马大是例外,”妈妈叹口气,“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了孩子,我的心也软下来。
我同亚斯匹灵说:“我们家快有婴儿,你当心他炮制你,孩子与狗,势不两立,到时没有人疼爱你,害怕吗?”
亚斯匹灵从喉咙里哼出来。
可爱的小人儿,没有牙齿,一个毛头,哭起来眼睛紧闭,眼泪四射,张大小嘴……
他会长得像梅令侠抑或马大?都不要紧,一个小人是一个小人,谁是他父母都不要紧,他总是纯洁可爱的。
我不信遗传这回事,把他放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在完美的环境中长大,他就是一个好人,我想象我自己抱着小人儿哄他睡的模样,我要做姨妈了,嘿。
当他们两夫妻再来的时候,我对梅令侠就没那么苛刻。
他们与妈妈在房中商量很久,得到满意的答复,一脸春风的出来。
我把马大拉到一边,“要做妈妈,怎么不告诉我?”
她腼腆的问:“妈妈没跟你说?”
“梅姑姑知道没有?”我问道。
“没有反应,”马大的面孔一沉,“她对牢圣母像便足够,我们别想在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她年纪也大,拿得出什么好处给你们?现在妈妈帮你们解决问题,还不是皆大欢喜。”
马大又笑,“妈妈对我们,真是没话说。”
“来世变小狗来报答她。”
“哈拿,你那只狗,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真不敢注视它。”马大埋怨。
我顾左右而言他,“钱你要自己抓在手中,慢慢的用,对付梅令侠,要紧一阵,松一阵。”
她也避开话题,“永亨呢,有没有写信回来?”
我只好转到闲事上去,“殷瑟瑟仿佛失了踪,怎么搞的?”
“我巴不得她生生世世别再出现。”马大老大的不悦。
“怎么,又给你麻烦?”
她欲语还休。
“别理她,你们孩子都快生下来了。”
“哈拿——”
“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保证,“大屋一可以卖,我马上向殷永亨取屋契过到你名下,好不好?”
“那你太吃亏了。”马大惊喜的说。
“我要一半屋子干什么?你叫梅令侠安心等几年,届时少不了他的好处,叫他别焦急。”梅令侠这种人,油锅里的钱他都想捞起来花。
“令侠令侠,”她喜悦的叫,“你听见没有?”
梅令侠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迎上来说:“我早说哈拿疼你。”
他仍然穿得无懈可击,条纹衬衫配浅色裤子,一件白外套搭在肩膊上,油头粉面,唇红齿白,如果加三分狠劲,活脱脱便是个白相人。但此刻他是一个无能的,靠老婆为生的男人。
我叹口气,这便是马大的终身伴侣?但愿她不会伴他一生,我黑心的想。
他搭讪的问:“永亨有信来吗?我听人说他水土不服,病在床上。”
我一震。
“别是中了降头,被美丽的土女下了蛊。”马大笑。
我定一定神,说永亨,永远叫我接收二手新闻,我真受不了他,他几时才肯亲口告诉我,关于他自己的一手资料?